禪院之內，風聲忽起，吹動著院角那棵不知名的古樹，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著陳凡那石破天驚的話語。
“人工智慧帝國……復仇……”
李華德，或者說淨塵和尚，他那雙死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眸，此刻正劇烈地收縮著。他死死地盯著陳凡，那張年輕、平靜卻又燃燒著熊熊野心的臉，彷彿要將他看穿。
震撼、痛苦、不甘、憤怒、懷疑……無數種被他強行埋葬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在這一刻，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惡鬼，瘋狂地衝出牢籠，在他腦海中咆哮、翻騰。
他握著掃帚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那副古井無波的偽裝，在陳凡那如同尖刀般鋒利的言語下，被撕得粉碎。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李華德的聲音嘶啞乾澀，像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相信你？又一個資本家，用著同樣的話術，畫著同樣的大餅。想用金錢，來購買一個死人的夢想嗎？”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嘲弄和戒備。當年，那些將他捧上神壇，又親手將他推入深淵的人，說的比這更好聽。他們稱他為“科技的未來”，卻在他最需要支援的時候，竊取了他的心血，瓜分了他的團隊，最後像扔掉一張廢紙一樣，將他無情地拋棄。
“我不是他們。”陳凡迎著他那充滿敵意的目光，語氣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同理心，“因為就在此刻，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被資本和權力，聯手絞殺的獵物。”
李華德愣住了。
陳凡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而是將自己當前的處境，用最簡練、最直白的方式，和盤托出。
“江州趙家，百億級別的商業集團，因為我動了他們的蛋糕，所以想置我於死地。他們失敗了。於是，他們找到了一個更強大的力量。就在我來見你的幾個小時前，釋出公告，要對我的公司進行專項整治，凍結了我所有的銀行信貸。”
陳凡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但李華德卻聽得心驚肉跳。他雖然隱居深山，但對這個世界的執行規則，比誰都清楚。他知道，陳凡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意味著何等恐怖的危機。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把我困死在江州，用無窮無盡的調查和程式，把我活活耗死。”陳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們想得很美，可惜，他們算錯了一件事。”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李華德：“他們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存在。他們更不知道，你那被他們竊取、閹割、簡化後推向市場，如今依舊是行業標杆的‘未來之聲’，其真正的完全體，擁有何等顛覆世界的力量。”
陳凡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狠狠地砸在李華德的心坎上。
“我來找你，不是施捨，不是收買，而是邀請。”陳凡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真誠與瘋狂，“我邀請你，成為我的戰友。我正在被一頭巨龍追殺，而你，是我唯一能夠鑄造出的，足以弒龍的劍！”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需要你幫我破局。但這同樣也是你的機會，一個奪回你所有榮耀，讓所有背叛者都匍匐在你腳下懺悔的機會！”
“我們不是資本家和打工仔，我們是兩個被逼入絕境的復仇者。我提供戰場和彈藥，你來親手扣動扳機。我們一起，把這個操蛋的、由資本和權力制定的舊秩序，撕開一道口子！”
禪院裡，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山風，呼嘯而過。
李華德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的呼吸變得粗重。陳凡的這番話，沒有半句虛偽的安慰，沒有半句空洞的許諾，有的，只是血淋淋的現實，和一份同樣血淋淋的、瘋狂的作戰計劃。
這番話，比任何金錢的誘惑，都更能點燃他心中那早已化為死灰的火焰。
復仇者……戰友……弒龍之劍……
這些詞，像一道道閃電，劈開了他塵封已久的心門。那顆他以為早已死去的心臟，在這一刻，重新劇烈地跳動起來，每一次跳動，都充滿了力量和渴望。
他看著陳凡，這個比自己年輕了十幾歲的男人，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商人的精明算計，而是一種同類的、為了生存不惜一切的狠辣與決絕。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李華德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沙啞，蒼涼，卻又充滿了說不出的快意和解脫。他手中的那把掃帚，被他“砰”地一聲，狠狠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掃帚斷了，那個一心只想掃盡心中塵埃的“淨塵”，也死了。
他止住笑聲，緩緩低下頭，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此刻已被熊熊的火焰所填滿。那不是憤怒的火，而是創造與毀滅交織的、地獄般的烈火。
“你要弒龍，很好。”李華德的聲音，恢復了多年前身為頂尖科學家時的銳利和高傲，“但你要知道，我這把劍，很貴。一旦出鞘，就不再是你能夠控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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