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曾經映照星河的眼眸裡，所有的迷茫與混亂都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李長風都感到有些陌生的，極致的平靜。
“李老師。”
“你說得對。”
“夢，終究是夢。”
“我不該沉迷。”
“但是。”
他話鋒一轉。
“在我徹底忘記那個夢之前。”
“我能先看看，我的‘測試報告’嗎。”
“我想知道，我這個學生，在您這場宏大的‘模擬考試’裡，究竟考了多少分。”
“畢竟。”
畢竟，高考也是要公佈成績的。
李長風看著葉玄軒，那雙透過金絲眼鏡的眼眸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有意外，有讚許，還有一絲……警惕。
他預想過葉玄軒的幾種反應。
崩潰，質疑，或是麻木地接受。
他唯獨沒有想到，這個剛剛經歷了世界觀徹底粉碎性骨折的高中生，竟然還能如此平靜地，反過來向他這個“考官”，索要“成績單”。
這份心理素質，已經遠遠超出了“測試報告”上對他的評估等級。
“可以。”
李長風的回答，簡潔而高效。
他手中的光板上，資料流再次閃動。
一份充滿了冷冰冰的技術術語與評估程式碼的檔案，憑空浮現在兩人之間。
檔案抬頭，是一行醒目的加粗宋體。
大夏國特殊人才戰略儲備委員會“宇宙之種”專案B-7世界線終極壓力測試報告。
候選人：葉玄軒。
測試ID：九五二七。
“你的綜合評分，很……特別。”
李長風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在‘創新思維’、‘資源整合’以及‘極限生存’這三項關鍵績效指標上，你的得分都突破了理論上限，達到了SSS+級。”
“你將一個即將崩潰的宇宙神話體系，改造成了一個全新的商業金融模型。”
“你用一顆土豆，撬動了諸天萬界的資本格局。”
“你甚至在最終的‘格式化’協議面前，試圖用‘惡意收購’的方式，來置換系統的底層邏輯。”
“坦白說，委員會的專家組在覆盤你的測試錄影時，吵了三天三夜。”
“有一半的人認為你是千年一遇的商業奇才，應該立刻送去財經部，主管未來的星際貿易。”
“另一半人認為你是天生的詐騙犯和傳銷頭子，應該立刻隔離，切片研究。”
葉玄軒安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好似李長風在唸的，是隔壁班王麻子的成績單。
“但是。”
李長風的語氣，陡然一轉。
“在‘協議服從性’、‘風險管控’以及‘情緒穩定性’這三項上，你的評分，是F--。”
“你無視了‘架構師’釋出的抹除協議，甚至公然挑撥執行者。”
“你將‘系統之手’這種高危異常目標，當成了有機肥料，導致了後續一系列的不可控連鎖反應。”
“最關鍵的是。”
李長風指了指報告中一行被標紅的資料。
“你在面對前世背叛者姜洛璃時，出現了長達三十七秒的道心失守。”
“即便你最終力挽狂瀾，但這也被評估為最高等級的情感漏洞。”
“委員會認為，一個會被個人情感左右的‘武器’，是極度危險的。”
“綜上所述。”
李長風做出了最終的總結。
“委員會給你的最終評級是。”
“‘不可控高價值戰略級人才’。”
“建議，‘限制性使用，並進行24小時全天候監管’。”
話音落下。
整個空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葉玄軒終於抬起了頭。
他看著李長風。
他笑了。
“李老師。”
“謝謝您的‘成績單’。”
“很詳細，很專業。”
“但是，您好像也犯了一個，和那個倒黴的‘系統之手’一樣的錯誤。”
李長風的眉頭，再次皺起。
“您也搞錯了，客戶定位。”
葉玄軒的聲音，不大，卻好比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切開了這場談話的核心。
“我不是來應聘的。”
“所以，我不需要你們的評級。”
“我也不是什麼‘武器’，所以，我不需要你們的監管。”
“我只是一個，剛剛做完一場產品路演的，創業者。”
“我手裡的產品，名叫‘希望’。”
“剛才那場夢，就是我的產品釋出會。”
“現在。”
他看著李長風，臉上露出了和煦到讓人發毛的笑容。
“輪到你們這些投資人，決定要不要給我投錢了。”
“我葉玄軒，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拿捏的‘人才’。”
“我是你們必須爭取，否則就會被時代淘汰的，合作伙伴。”
李長風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十八歲的學生。
而是一個縱橫商海，玩弄資本於股掌之上的，商業巨鱷。
“葉玄軒同學。”
“你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你的妹妹，你的家人，你的一切社會關係，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們談‘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