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盯著趙軒看了半晌，忽然收了那股迫人的氣勢，嘴角竟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你這小子，倒讓我想起年輕時的自己，總愛走些旁人眼中的‘歪路’。”
他轉身踱了兩步，玄色西服在晚風中掀起衣角，“不過歪路未必不是正途，當年我初學逆生三重時，也被長輩罵作‘離經叛道’。”
趙軒垂眸望著自己的掌心，白色炁流在指縫間流轉如溪：“陸老當年可曾後悔？”
“後悔？”
陸瑾腳步一頓，側頭看他，“我後悔的是沒更早明白，術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抬手指向遠處燈火通明的演武主臺，“明日張靈玉登場，那小子練的是正一道，最是講究‘順天應人’。你倆這一戰……”
“會是‘逆天’與‘順天’的對撞？”
趙軒接話，眼底泛起一絲興趣。
陸瑾大笑，笑聲震得廊下燈籠微微搖晃：“好個‘逆天’與‘順天’！小友，明日可別丟臉，老夫倒要看看，你這‘逆路’走出來的逆生三重，能不能破了龍虎山金光咒。”
說罷，他不再停留，負手朝著客院方向走去。
夜色如墨，龍虎山的山風裹挾著松濤聲掠過屋簷。
趙軒盤坐在自己的院落中，四周寂靜無聲，唯有他周身繚繞的白色炁流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如同一條條遊動的銀蛇。
他並未急於運功，而是閉目凝神，回想著白日與王也一戰中的每一個細節，從風后奇門的八卦陣紋如何被自己的炁流滲透，到王也施展亂金柝時炁場的微妙變化，再到最後那記螺旋勁如何順著對方的經脈切入......
“術是死的，人是活的。”
趙軒睜開雙眼，眸中星河流轉，竟比白日更加明亮。
他雙手結印，但不像往常那樣引導炁流流轉全身，而是讓它們自然沉澱，在丹田處形成一個微小的漩渦。
“順則凡，逆則仙，只在其中顛倒顛。”
這句古老的道家偈語忽然浮現在心頭。
趙軒嘴角微揚，不再刻意壓制體內那股與三一門截然不同的逆生炁流，而是任由其按照自身的規律運轉。白色炁流逐漸凝聚，在他體內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迴圈，不是逆脈而行，而是以炁化道，以道御炁。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窗欞時，趙軒緩緩收功。
他睜開雙眼，瞳孔中似有星雲旋轉，整個人氣質煥然一新。
院中的石階上，不知何時凝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花，在朝陽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趙居士，該出發了。”
門外傳來弟子恭敬的聲音。
趙軒起身，整了整衣袍。
今日不同往日，他即將面對的是龍虎山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弟子張靈玉，正一道的傳人，被世人譽為“龍虎山最有可能接掌天師之位的天才”。
演武場上早已人聲鼎沸。
昨日趙軒與王也一戰，不僅讓眾人見識到了‘術’與‘道’的區別，更讓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修行者聲名鵲起。
今日，他將面對的不僅是張靈玉，更是整個正一道乃至龍虎山的尊嚴。
高臺上，張之維與陸瑾已經落座。
他端坐在首座，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場下。
當趙軒踏入演武場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了這個年輕人身上。
“來了。”
陸瑾輕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趙軒環顧四周，看到了人群中的王也。
兩人目光相接，王也微微點頭，臉上帶著釋然的微笑。
昨日的戰敗非但沒有讓他頹廢，反而讓他眼神中多了一分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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