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火蜥蜴’…唉,一桶…100瓶蓋。”(實際相當於3000枚銅幣)
“至於這抗生素…”弗蘭克拿起一盒,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湯姆先生,不是我不識貨。您看這包裝,這模糊的日期…誰知道還有沒有效?萬一吃出問題,我這小鎮可擔待不起啊…這樣吧,一盒…20枚瓶蓋。打包算你200枚好了”(實際相當於10000銅幣)
“槍和子彈…”弗蘭克瞥了一眼,“都是些老掉牙的貨,型號還雜,保養也差。五把槍加這些子彈,打包…200枚瓶蓋。”(實際相當於5000銅幣)
這個報價,尤其是對抗生素和武器的超低定價,換算成瓶蓋都顯得極其苛刻和羞辱!
如果是真正的、靠利潤吃飯的商隊,此刻必然要跳起來據理力爭,甚至可能拂袖而去。
這本身就是弗蘭克和麗斯薇設下的關鍵試探——看看對方對“利潤”的真實態度。
果然,‘快嘴湯姆’身後的一個夥計臉都漲紅了,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操!打發叫花子呢?!200個瓶蓋買槍藥?!瘋了吧?!”但立刻被旁邊的同伴死死拉住。
‘快嘴湯姆’本人臉上的肌肉也在劇烈抽搐,那油滑的笑容幾乎掛不住,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焦躁和憤怒。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那個揹著行軍包、耳下有疤的護衛。
那護衛眼神微不可查地閃動了一下,幾不可察地微微搖了搖頭。他的手指在行軍包帶子上輕輕敲擊了兩下——一個隱蔽的訊號。
‘快嘴湯姆’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意,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弗蘭克先生,您這價也太…太狠了點吧?這抗生素,再怎麼說也是能救命的藥啊!20瓶蓋?這…這連進價都不到啊!還有這槍,您看看要不再添點兒?”
“哎呀,湯姆先生,”弗蘭克一臉“無奈”地攤手,“我們小鎮窮啊!剛開張沒多久,錢袋子緊得很。您看這鹽糖,我給的價格還算公道吧?這藥和槍…風險太大,我們實在出不起高價。要不…您再看看我們有什麼能換的?剛燻好的變異蜥蜴肉乾?或者…上好的木料?”
他故意將話題引向小鎮的產出,目光卻銳利地捕捉著對方,特別是那個護衛的反應。
就在這時,弗蘭克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個疤臉護衛隊長。那傢伙臉上有一道從眉骨斜劃到顴骨的舊疤,像條醜陋的蜈蚣。
弗蘭克擦拭老花鏡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那道疤…帶著熟悉的殘忍和麻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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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刺鼻的焦煙味、木頭燃燒的噼啪聲、女人和孩子的哭喊…一個狹小、泥濘的棚屋營地!幾個騎著改裝摩托、手持簡陋槍械的兇悍身影如入無人之境!
為首的是個臉上還帶著疤痕、卻眼含殘忍的傢伙——
‘就是他!’老弗蘭克的心臟在舊皮囊下狂跳。時間模糊了許多細節,但這張臉、這道疤,以及對方一腳踹開他們窩棚那破木門時,看人如同俯視螻蟻的眼神,這麼多年了來從未在他噩夢中褪色!
那個疤臉一腳踹開了老約翰——營地裡最壯實的男人,試圖用身體堵住門的老約翰甚至來不及反抗就被沉重的槍托狠狠的砸中腦袋,血濺在營地的牆壁上!
疤臉甚至沒低頭看一眼倒下的阻礙,眼神只是冷漠地在棚屋裡掃視著。那眼神,和現在這個護衛隊長一模一樣,只有更深沉的冷漠和貪婪!
“就這價。不買,滾。”
冰冷、直接、毫無轉圜餘地的聲音,像把鋼錐釘在‘快嘴湯姆’耳邊,打斷了弗蘭克的回憶,麗斯薇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弗蘭克身側稍前的位置,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如同實質的寒冰,刺得他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她的右手甚至沒有摸槍,就那樣隨意垂著,但那股撲面而來的、在廢土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煞氣,讓‘快嘴湯姆’後面還想討價還價的話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弗蘭克強迫自己將洶湧的情緒按回心底最深處,臉上瞬間調整回那副商人的精明和一絲恰到好處的慚愧。
他重新戴上眼鏡,彷彿剛才那一頓只是眼花或者感慨商隊護衛的兇悍,將目光平靜地移回‘快嘴湯姆’身上,繼續扮演著精明的營地管理員。
‘快嘴湯姆’臉頰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彷彿感受到了一堵無法逾越、還帶著死亡氣息的牆。
他迅速權衡——強行滯留風險太大,這個女煞星的態度太過危險。
“咳…哈哈,麗斯薇隊長真是快人快語!”‘快嘴湯姆’乾笑兩聲,飛快地說,“成!就按隊長說的價!就當大家交個朋友!下次還請‘凜冬’的各位賞臉照顧‘白銀之星’的生意!”
他果斷揮手,示意幾個夥計迅速收拾起那些沒成交的貨——主要是些零碎雜貨和幾袋鹽糖之類的普通物資。
那個揹著行軍包的偽裝護衛,迅速、且不引人注意地將幾個隱秘的物品收了起來。
弗蘭克立刻招呼幾個倖存者上前,雙方草草完成交易結算,幾小袋瓶蓋、幾塊切割好的變異獸肉乾落入遊商囊中。
“告辭!告辭!”‘快嘴湯姆’如蒙大赦,抱拳拱手,轉身就帶著他的馱獸和夥計,幾乎是逃離般地匆匆離開南門。
三個護衛殿後,其中那個偽裝的黑產探子,眼神最後掃過混亂的廣場和麗斯薇冰冷的側臉,才轉身跟上。
那個疤臉護衛隊長則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漠然的警惕,彷彿對剛才的一切毫不在意,也絲毫沒有認出弗蘭克。
厚實的南門在“快嘴湯姆”的隊伍身後轟然關閉,沉重的落閂聲隔絕了外界的塵土。貨棧內瞬間安靜下來。
麗斯薇拄著手杖,合金外骨骼支撐著她受傷的左腿,緩步走到弗蘭克身邊。
她臉上的冰寒並未因商隊的離開而消融,反而更加凝重。比利緊張地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怎麼樣,老狐狸?”麗斯薇的聲音壓得很低,灰藍色的眼睛銳利地掃過弗蘭克,“看出多少?”
弗蘭克臉上的商人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老戰士的沉穩和一絲刻骨的冰冷。他摘下那副老花鏡,用衣角仔細擦拭著鏡片,動作緩慢而用力。
“假的,從頭假到尾。”弗蘭克的聲音低沉而肯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那個湯姆,油滑得過分,眼神飄忽,根本不是走南闖北、刀口舔血的老行商該有的樣子。他那幾個夥計,抬貨的動作看著麻利,但站位和眼神,更像打手,不像夥計。”
他重新戴上眼鏡,目光投向商隊離開的方向,眼神銳利如鷹:“最要命的是價格。鹽糖的價格,他們忍了,雖然肉疼,但還能理解成想盡快脫手。可那抗生素…”
弗蘭克冷笑一聲,笑聲裡帶著寒意,“20瓶蓋一盒?麗斯薇,你在廢土這麼多年,見過哪個要錢不要命的商隊,會把救命的藥當垃圾賣?更別提那些槍了。那個湯姆,還有他身後那個想拔槍的夥計,眼裡的火都快噴出來了!可他們硬是忍了!為什麼?”
弗蘭克看向麗斯薇,答案不言而喻。
“因為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交易。”麗斯薇接話,聲音冰冷如刀,“那個耳下有疤的護衛,右耳下方,紅外植入體的疤痕。手法很隱蔽,但瞞不過我。那是黑水鎮‘黑傑克’手下核心探子的標配標記。”
“黑水鎮黑產…”弗蘭克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更加難看,“那群專搞情報、掠奴、銷贓的鬣狗!他們怎麼會盯上我們?”
“不是他們盯上我們,”麗斯薇糾正道,眼神銳利,“應該是他們背後的主子——鋼牙掠奪者!黑產只是鋼牙的眼睛和耳朵。這支‘商隊’,就是來踩點的!看我們的圍牆厚度,看我們的防禦工事進度,看我們的人手分佈,看我們…值不值得搶,好不好搶!”
她頓了頓,補充道,“剛才那個探子,在貨棧裡,目光掃過人群、新建木屋、防禦矮牆和高爐的次數,遠超一個護衛該有的‘警惕’範圍。他在記錄!用他腦子裡或者身上藏的記錄儀!”
弗蘭克沉默了幾秒,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鏡框邊緣,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地底傳來:“你說的對,麗斯薇隊長。那個疤臉護衛隊長,我認得他。”他抬起頭,眼中是沉澱了二十年的恨意和冰冷。
“三年前,也是他扮成的商隊,衝進我那個小營地。帶隊踩點的,就是這個疤臉!當時他還沒這麼老,但臉上這道疤,還有那雙看人像看牲口的眼睛,化成灰我都認得!他們踩完點,三天後‘血爪’的人就來了……老約翰、瑪莎、還有那些孩子……”
他沒有說下去,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肩膀說明了一切。
“他當然認不出現在的我、一個僥倖活下來的糟老頭子罷了。但鋼牙,或者說血爪的餘孽。他們盯上我們了,而且派來的還是這種老狗……這塊肥肉,在他們眼裡,比預想的還要肥美多汁!”
麗斯薇看著弗蘭克眼中深沉的痛楚和燃燒的怒火,心中瞭然。這解釋了老狐狸為何從一開始就如此配合她的試探,甚至比她還更早一步流露出強硬。
“抱歉弗蘭克”麗斯薇頓了頓繼續說道“但看來某些方面我們達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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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斯薇房間內
“嗡~”
弗蘭克留下的裝置的面板亮起幽藍的光,一個虛擬螢幕無聲地展開在兩人面前。螢幕上只有代表管理者林奇身份的影像,以加密資料的方式不斷流動。
“管理者,”麗斯薇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戰場報告特有的簡潔,“目標商隊已確認離境。分析結論如下:”
身份偽裝:確認非‘白銀之星’商隊,為黑水鎮黑產‘黑傑克’勢力偽裝。
核心人員:護衛中確認存在一名右耳下紅外植入物的黑產核心探子,負責情報收集。護衛隊長為前‘血爪’掠奪者骨幹成員,具有豐富劫掠經驗。
真實目的:針對凜冬小鎮的防禦佈局、人員活動、工業設施進行全方位軍事偵察。
關聯勢力:高度確信為鋼牙掠奪者或與其關聯密切的前哨偵察行動。
我方應對:已按預案執行,成功誘導目標暴露部分意圖,並驅離。但此舉可能加速對方攻擊決策,並提升其攻擊預期。
風險評估:鋼牙掠奪者或其關聯勢力基於此次偵察結果發動攻擊的可能性,極高。
預計攻擊視窗期,數日內。建議,立刻啟動最高戰備。
麗斯薇的報告條理清晰,資訊明確,將觀察和分析的結果壓縮成最精煉的情報,並加入了弗蘭克的關鍵指認。
核心控制室內,林奇看著螢幕上來自麗斯薇的報告摘要,以及旁邊同步傳輸的、麗斯薇透過個人終端記錄下的關於探子觀察重點區域的標註圖。
他疲憊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哼,該來的總算來了,他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瞭然。
“收到,摩根隊長。”林奇的聲音透過加密頻道傳來,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情報價值確認。‘烽火’預案第一階段‘枕戈’計劃已啟動。”
螢幕上的資料流標識閃爍了一下,通訊中斷。
麗斯薇關閉了終端面板,她深吸一口氣,望向厚重圍牆外那片被暮色籠罩的天空,彷彿已經能看到鋼牙掠奪者捲起的煙塵。
“風暴要來了。這一次,要把他們的鋼牙,一顆顆敲碎在城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