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高麗突擊騎兵們仍爆發出驚人的勇氣,正面與齊軍交鋒,與身後部分逃往遼河,欲渡河求生的高麗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這也和軍制有關,騎兵出自明臨家,相當於家族部曲,是鐵伐上任時的親衛,絕對的自己人,若讓主人戰死,自己逃回國內,按照軍規也應當徇死;其他高麗士兵則是從山城中調撥給鐵伐的部隊,屬於國家,如今戰敗,自然是要逃回去,雖然也要受極大的懲罰,但的確沒有義務陪主帥戰死;倒是靺鞨這幫窮兄弟多數未逃,反倒願意留下與齊軍繼續作戰。
雖然齊軍的數量肉眼可見的比高麗軍少,但皆為精銳,高麗士氣潰散近無,又加上不斷有人渡水逃竄,整個戰陣徹底崩潰,對整支齊軍已然構不成威脅,齊騎甚至將宿鐵刀轉向,用刀背將靺鞨人一一擊倒,怒斥他們:“跪下受降,饒汝等不死!”
靺鞨士兵卻仍在掙扎,不少人看向明臨鐵伐,看著他向齊軍發起衝鋒,接連數次,陪伴他的突擊騎兵不斷跌落下馬,人數越發稀少,而齊軍甚至未損分毫。
不多時,衝鋒終於停歇,明臨鐵伐氣喘吁吁,他渾身是血,卻沒有一滴是自己的,都屬於保護他的家兵,以及對面齊騎的手下留情。
幾次對沖,齊騎堵在了通往遼河的方向,僅剩的三名騎兵之一忽然出言:“傉薩……吾等再衝一次,這次您直接越馬渡河,快些游回去,吾等為您做掩護。”
鐵伐搖搖頭:“齊軍的弓術厲害,即便吾遁入海中,亦能為其所射,而且死了這麼多人,吾哪有顏面回朝向大王交代?!還不如死在這!”
“您不可以死在這!明臨氏族還要依靠您,您還要把軍情帶回朝中,向大王稟報!”
家兵咬牙:“或者,吾等就在這,向齊軍、投……”
“投降?不,吾決不投降!”鐵伐大怒,舉起兵刃,立刻就有一支羽箭襲來,打落他的環首刀。
更多的齊騎緩緩踱步上來,高聲叫喊。
“他們在說什麼?”
鐵伐其實隱隱猜到了意思,家兵們放下武器,被推搡下馬,押到武居常面前。
武居常手持宿鐵刀,在馬鞍上不斷拍打,大國上將的睥睨倨傲盡顯。
“這裡誰會聽漢話?誰會說高麗話?”
問了三聲,從一旁的沙地裡鑽出來一個沙人,是先前為鐵伐帶路的漢人,此刻他小跑到跟前,笑容更諂媚了:“王師威武無敵,蕞爾小邦不識天威,竟敢螳臂當車,抗拒王師!”
他又轉向鐵伐,一改先前的卑躬屈膝樣,怒斥起來:“爾主昏聵,妄自尊大,豈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逆民愚頑,冒犯天朝,落得這番下場乃是咎由自取!”
“差不多得了。”武居常皺起眉頭:“叫你來是讓你替我傳話,不是讓你自己在那說個不停。”
“是、是!”那漢人連連道歉,武居常咳嗽一聲:“告訴他:‘至尊垂問爾主:莫非仍為先帝遣使舊事耿耿於懷,以致積怨至今耶?然高句麗本箕子所封之地,漢晉皆為郡縣;令乃不臣,別為異域。故以郡官視汝主汝民,是極道理,封賜王號,乃看賓服。豈料竟敢藐視天威,妄生釁端!今至尊震怒,暫奪王號,以儆效尤。待爾主洗心革面,重獻忠誠,再議復封之事。天恩浩蕩,望爾等迷途知返,勿謂言之不預也!’”
漢人戰戰兢兢地將這段話翻譯過去,鐵伐不知作何表態,又聽武居常說:“至於汝……至尊有言,不使汝死,然士兵甲器暫且扣留,縱汝歸去,然不日朝貢,汝須將入朝,識天朝之廣大,而後可放,使汝王知曉與天地為敵,乃自取死道哉!”
鐵伐聞言,知道自己沒性命之虞了,內心不爭氣的鬆了口氣,又流下淚來。
“好了,滾吧!”
武居常說完,面向至尊所在的方位三跪九叩,而後將詔書塞在鐵伐手中,帶著大批俘虜與軍資糧草往營丘郡的方向離去,獨留鐵伐等少數殘兵敗將。
“大王,全得遼境、與中原爭雄的日子,還需等待啊!”
鐵伐望天,長嘆一聲,心裡卻覺得這一日怎麼等也等不到了。
………………
齊軍不知道高麗的情況,諸多齊軍齊聚昌黎城,將這裡打造成了一個鐵桶般的軍事重鎮,沒有個五十萬人,難說攻克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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