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烜和許明姝走到許明淵身旁,靜靜看著,沒有插嘴。
許家有「以仙為核心,以人為本」的宗旨,自是不會對黎庶有偏見,他們針對的僅僅是對許家有惡意的那類人。
而這老漁農的樸實,亦是讓他二人感到驚訝。
因為很明顯此些魚賣掉,興許就可換來他們一家半月乃至一月的口糧。
他第一反應亦是激動的真實,但隨後卻又為顧客考慮,而進行推辭。
許明淵一眼看出其顧慮,淡笑道:“你怕我買了你的魚,卻事後覺得不好,找你麻煩,是吧?”
老漁農震驚昂首,直視了一眼許明淵的眼睛。
漆黑的眼珠宛若透亮的黑曜石,沉澱著蒼穹般的深邃,目光流轉時,似有暗流湧動。
老漁農被其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兩三息時間,這才趕忙低頭回話,“大人洞若觀火,小老兒卻有這般的心思。”
“全部多少錢。”許明淵道。
“大青魚十文一條,大黃魚二十文,鯉魚十五文,金鱗魚貴些,需百文大人給個五百文即可。”
許明淵神念一掃便知其並沒有提價,反而給他抹去了二十文零頭。
他在儲物袋中一陣翻找,還真就找出了半兩碎銀。
屬實難得。
許明淵收了魚,老漁農多次垂首視地,折腰如矩地道謝。
這才嘴角揚著三分淳樸笑意,眼中充滿希冀地推車歸家。
晚霞如歌,似讓他身軀都輕快了不少。
待其走遠,許明姝才道:“二哥,難得你也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著實讓小妹刮目相看。”
“心之所動,順手為之罷了。”許明淵轉頭看向她,怪叫道:“怎的二哥在你眼中還是冷血無情之人了?”
“你自己講的,我可沒說過。”許明姝得意洋洋道。
許明淵搖頭失笑,對其無可奈何。
許明烜問道:“二哥,其實三弟我也好奇,這不像你的為人。”
“或許是從他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許明烜和許明姝雙眸一瞪。
看了眼幾欲消失在官道盡頭的老漁農,再跟印象中那仙風道骨的自家老父做對比。
這當真有可比性?
二哥莫不是飛來途中被風沙迷了眼,眼神不好使了?
兩人相互對視。
“別亂想。”許明淵莞爾一笑,旋即回憶道:“我們家最開始亦是黎庶,那時明烜還未出生。
好幾次父親便是這樣的打扮,扛著鋤頭,手裡拎著大青魚,踏著晚霞進入到家門。
有時候離郡城世家大族太近,非是好事。
倘若阿爹只是普通人,或許此老漁農亦會是父親的未來。”
許明姝還是難以想象,在她眼中無所不能,宛若神明的許川,另一個未來會是這般的形象。
“明烜出生不久,家裡條件便肉眼可見的變好,到你跟明仙,基本便是從小享福了。”
“原來如此。”許明姝恍然大悟,然後看著他手上的魚,問道:“那這些怎麼辦?真個吃掉?”
“進到城中,找個池塘之類的地方放生吧。”
旋即,幾人朝城門口走去。
守城士兵見他手上拎著這麼多魚,皺了皺眉頭,便要喝止,收繳入城費。
許明淵僅瞥了他一眼。
那士兵便感覺腦海中有莫大恐懼降臨,嚇得他當場失禁,癱倒在地。
其餘幾人見此哪能不明白,立即抱拳躬身道:“仙師大人恕罪,我等有眼不識泰山,請進,請進。”
三人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直至許明淵三人入了城,餘光瞥了之後才長吐一口濁氣,轉身看向城內,旋即又看了看哆嗦起身的同僚。
“怪你運氣不好,還不趕緊找個地方換身衣服。”
“多謝蕭蕭大哥。”
另有一人感慨道:“這仙師們果然性格怪癖,對那老漁農笑臉相迎,對我等卻冷若冰霜。”
蕭姓士兵道:“這已然算是性格好的人,真若是脾氣不好的,便是當場打折一條腿,甚或取了性命也有。”
“蕭大哥果然見多識廣,不愧是蕭氏大族出身。”其餘兩人立馬拍起馬屁,抱拳讚許道。
“當不得如此,蕭某也只是不太得寵的旁系子弟罷了。”
他連連擺手,眼中卻是有著三分倨傲。
這個世道出身太過重要,就好比人人頭頂一個身份光環。
大多都是憑藉此身份光環來待人。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放生了這些魚,許明淵三人找了間客棧住下,然後行走在熱鬧夜市,看看有無什麼特別的訊息。
龍江郡的郡城十分的繁華熱鬧。
夜市亦是人流如潮。
許明淵他們在酒樓花了些銀子,便輕鬆打聽到了不少訊息。
例如郡城中最強的四五個武道世家,有兩個是清波柳氏的附庸。
聽聞柳家早年有不少附庸家族,但能走到現在,且底蘊還能保持的卻是少有,也就僅剩兩三家了。
此外,郡城亦有一些六品修仙世家存在。
他們在龍江郡修仙世家中幾乎實力墊底,同月湖郡一般,此郡亦沒有低於六品的修仙世家。
整個龍江郡,清波湖柳家說一不二。
黑龍江周邊的修仙世家輕看郡城內的修仙世家,而郡城修仙世家亦不屑城中五六品武道世家。
層層往下,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鄙視鏈。
許明淵還打聽到一條訊息,郡城內最大賭坊程氏賭坊是修仙世家之一程家的產業,常有程家子弟出沒。
明日,他打算去逛逛。
回到客棧,三人皆是吞服上品聚氣丹,入定修行。
特別是許明姝,距離練氣七層巔峰已然不遠。
只要達到,要不了幾日便可吞服上品破境丹,突破至練氣八層。
另外兩人,許明烜是練氣七層中期,許明淵慢些,是七層初期境界。
都是真靈根,差距不會太大。
無非是武道時期停留的時間不相同罷了。
翌日。
程氏賭坊。
三人皆是第一次來此地方。
因為許家產業不涉此些行當,許川的話便是家族規矩,無人敢不遵從。
“二哥,三哥,此地烏煙瘴氣的,果然父親的話都是對的呢。”許明姝傳音給二人。
許明烜亦是道:“一個個雙目充滿血絲,已然是成癮。”
“與我們無關。”
許明淵也試著賭了兩把,勝負參半,接著又賭,靠著神念,贏了一次又一次,當即惹來了管事親自上場。
然其在骰盅上做了手腳,不管許明淵壓大還是壓小,其結果都會是反面。
許明淵洞若觀火,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後續開始又是接連獲勝。
管事冷汗直流,看對方風輕雲淡模樣,當即想到了仙師。
但他又不敢明說自己作弊,心中後怕慌亂之際,一道聲音從樓上雅間傳來,“道友又何必欺負這些普通人,不如上來你我一敘。”
“我家大人有請。”
管事當即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無比的恭敬。
許明淵唇畔微揚,當即上樓見了所謂的大人。
的確是一個修仙者,還是練氣四層,看面貌已過不惑之年。
“我不常來此,沒想到今日能遇到三位道友,著實幸運,不知來我程氏賭坊何事。
總不會僅僅賺一些世俗銀兩吧?”
“或許就是如此呢,我等散修在外又非是必須頭頂‘我是修仙者’的標籤,融入世俗,隨心而行亦是修行的一種。”
“道友境界之高,程某佩服。”
隨後,許明淵便漸漸將話題引向黑龍江周邊的修仙者,以及清波柳氏。
作為散修,打聽世家也很正常。
許多散修為了自身修行,皆會投靠世家。
短短盞茶功夫,許明淵收穫匪淺。
而後便打算告辭。
程姓修士邀請許明淵三人,言其加入程家,可助他們突破練氣七層。
許明淵自是婉拒。
剛離開賭坊沒幾步,便見一落魄中年被賭坊護衛丟了出來,掂了掂手中的半兩銀子道:“什麼東西,等你何時把欠的賭債還清了,再來賭吧,這銀子就當做是還的一部分賭債了。”
“再讓我賭一次吧,這半兩銀子根據我那死老頭說是仙師所賜之物,是帶有好運的,靠它我一定能連本帶利賺回來。”
許明淵腳步一頓,轉身看了過去。
然不管那落魄中年再如何磕頭,賭坊護衛都無動於衷,甚至對其拳打腳踢,直至其放棄。
口中哀痛地嚷嚷道:“我一定會還,回去我就把老頭子養的靈魚賣個好價錢,到時一定能還上。”
“哈哈哈。”賭坊幾個護衛聞言皆是大笑起來,“靈魚,就你們這些泥腿子,還能養出靈魚,就算給你們魚苗,你們也養不大吧。”
“二哥,他們說那老漁農不會是你昨天買魚的那家吧?”
許明淵亦是眉頭微皺,往回走去。
護衛見到他們,趕緊躬身行禮,言道:“小的見過仙師大人,不知可是有東西落下?”
許明淵沒有理會,而是看向落魄中年,“你的父親可是右耳失聰,左耳亦不靈敏。”
落魄中年心中波瀾四起,抬頭看了眼,聲音顫抖道:“你們.你們是誰?”
其中一位護衛道:“正如大人你所說的那樣,小的聽聞他那老父親的左耳亦是被其毆打受創才會如此。”
“你手中的銀子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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