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恭敬雙手奉上。
半兩銀子看著差不多,然許明淵卻一眼認出了正是自己昨日買下魚產的錢。
“你父親如何了?”許明淵聲音淡然的有些冷漠。
“我父親他.他.”
“死了?”
落魄中年當即連連磕頭,“我父親身體本就不太好,我只是掙執時不小心推了他一下,真的是不小心。
我不知他認識像您這樣的大人物,我不是有意的,大人饒命啊!”
“你這種人該死!”許明姝橫眉冷豎,聲音冰冷,屈指一彈,一點法力靈光凝聚,當即穿透了其腦袋。
“銀子還你。”
“既然是大人之物,小的不敢要。”
“可知他住哪?”
“大人,我知曉,他家住郡城附近的大漁村,村中多漁農。”
“帶路。”
“是,大人。”
許明淵心中微微嘆息,因為一時的好心之舉,卻讓其命喪親子之手,他甚至在想,若他無視,那老漁農是否還可多活幾年。
許明烜傳音道:“二哥,此非你之過錯,有這樣賭博成癮的兒子,那老漁農將來也會喪命在其子手中。
至少昨日你的好心給了他一絲生活的希望。
一個人若活得行屍走肉,麻木不仁,那將是生不如死。”
“或許你說的對,世事無常,你我又何嘗不在人世中浮沉。”
到了大漁村。
沒多久便找到了那老漁農家。
老漁農頭上依舊有血跡,躺在木塌上。
身旁還有一位哭睡過去,趴在床邊,緊握其手的十一二歲少年。
少年身形單薄瘦弱,蠟黃麵皮貼著顴骨,兩窪眼窩蓄著未乾的淚,嘴角那抹慘白,像是被寒冬啃過的梅瓣。
“這一兩是你帶路費,回去吧。”
“多謝仙師大人!”
那賭坊護衛拱手道謝後,興高采烈地離去,至於那死去的漁農和瘦弱少年,在他眼中形同無物。
聽到聲響,孱弱少年猛然睜開眼,彈跳似起來,仇視地看著許明淵他們,“你們是何人,來我家做什麼?我阿翁已經死了,還不肯放過我們嗎?!”
許明烜和許明姝面面相覷。
“我是昨日買下你阿翁魚產的人。”許明淵淡淡道,他知道這般說,對方肯定知曉。
“是您!”
孱弱少年訝然道,而後當即磕頭:“阿翁同我說過,昨日您給了我們家希望,讓我有朝一日遇見,定要報這份恩情。”
言罷,便要跪地磕頭。
許明淵手輕輕一擺,孱弱少年無論如何也無法跪倒在地。
“我當不得這恩情,無需跪我。”
孱弱少年眼眸亮起,“阿翁說您可能是仙師,沒想到是真的。”
“看來你阿翁也是頗有智慧的。”
“沒錯,阿翁年輕時,可是我們大漁村捕魚養魚一把好手,可惜”
孱弱少年沒有多言,轉身看了眼老漁農,雙眸暗淡下來,眼中滿是傷感,氤氳霧氣升騰。
“你阿翁是被你父親殺死的,你恨你父親嗎?”
“仙師何出此言,那個賭鬼才不是我阿爹,我阿爹和阿孃某次外出時出了意外,他是我二叔。”
“原來如此。”許明姝頷首道,“你那二叔雖是你至親,然行為著實可惡,被我殺了,不會怪我吧?”
“感謝仙師大恩,小人怎敢怪罪。”孱弱少年道:“我若能長大,將來亦是不會放過他。”
“倒是個恩怨分明的小傢伙。”許明姝展顏一笑。
忽得那少年身軀一顫,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因是身體孱弱,又久未進食的緣故,明烜,我這有顆固本培元的武道丹藥,你拿去給他服下,順帶以法力煉化,調理下他身體。”
“好的,二哥。”
許明烜照做後,忽然眼眸一亮道:“此少年竟然有修仙資質,給我感覺還不弱。”
許明淵和許明姝亦是驚訝。
“你拿晶石給其測下。”許明淵隨身帶有一顆測試修仙資質的晶石。
然下一刻。
一抹耀眼的赤光照得滿室如熔岩噴薄,讓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地靈根修仙資質!”
許明姝杏唇微張,“三哥,這就是你說的還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地靈根資質的修仙者。”
“直覺告訴我還行。”
“整個大魏有沒有天靈根修仙者,我不知道,但地靈根修仙資質,想來也是不多見。”
許明姝看了看許明淵,“二哥,莫非這便是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我們會帶他走的吧?”
“等他醒了問問他自己的意思吧,他若能入我許家,其憑藉我許家助力,未來八九成能晉升築基期修仙者。
但若不願,強求收一個包藏禍心之人,只會讓我們許家反受其害。”
許明姝點點頭,“還是二哥你考慮的周全。”
半盞茶後。
孱弱少年幽幽醒來,“幾位仙師大人,是你們救了我?”
“你只是身體太虛弱,傷心過度又未怎麼進食,才暈倒了。”許明淵道。
“縱使如此,若無仙師大人的話,我恐怕能否醒來亦是個問題。”
許明淵微微頷首,復又問道:“身體好多了吧。”
孱弱少年這才感覺自己體內暖洋洋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當即面露喜色,躬身道:“多謝仙師!”
“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我小名水娃子,大名聽阿翁說是我爹孃取的,叫任逍遙,願我此生逍遙無憂。”
“今後有何打算?”
任逍遙垂首低眉,思量半晌後,當即跪地朝許明淵磕頭道:“還請仙師幫我安葬阿翁,小子願給仙師為奴為僕,鞍前馬後。”
言罷,他遲遲不敢抬頭,心中忐忑。
他而今已無親故,知曉自己要獨自一人活下去機率太過渺茫。
眼前三位仙師願意隨手幫助他阿翁,又為阿翁感到不值,殺了自己二叔,定是心存仁善之輩。
所以,他在賭,他們會憐憫自己。
許明姝和許明烜面面相覷,眼露意外之色。
他們還沒開口,這小子卻主動投靠了。
“這小子機靈,果然是天資出眾之輩,或許亦有此前二哥心善之舉的緣故。”許明烜傳音給許明姝。
許明姝點額,亦是贊同。
“你再無親人?”
“是。”
許明淵沉吟少頃,幽幽道:“你阿翁之死終究有我一份因果,你最後至親血脈也因我而死,你當真不怨?”
“阿翁常跟我言,做好事會有好報,若仙師因為心善而自責,我阿翁九泉之下亦不得安生,小子心中無半分對仙師的怨恨。
往後若因此事懷恨仙師,那必叫我不得好死!
至於我二叔,我從未當他是我至親,阿翁被他害死,他向來也不喜我,對我非打則罵,若非仙師你們到來,恐怕要不了幾日,我亦會死在他手上。”
“既如此,我可收你為弟子,你可願意。”
任逍遙猛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許明淵,少頃後道:“收我為弟子?”
許明烜笑笑道:“此前,我二哥讓我給你服下固本培元丹藥,並幫你化開藥力時,我發覺你有踏上仙道的潛質。”
“我可以修仙?!”
“小子,愣著幹嘛啊,還不快拜師。”
任逍遙反應過來當即連磕三個響頭,恭敬道:“徒兒拜見師父。”
許明淵嘴角浮現笑容,一股法力將他托起,淡淡道:“為師姓許,喚作許明淵,此二人皆是我的弟弟妹妹,你可喚他們三師叔,四師叔。”
“三師叔,四師叔。”任逍遙當即拱手行禮。
“我們來自月湖郡許家,乃是修仙世家之人,你既入我許家,便是我許家人,我們會全力培養你,然你若是敢背叛”
“徒兒絕不敢背叛師父,背叛許家,否則叫我腸穿肚爛,被火燒死,被雷劈死,總之不得好死。”
“對自己夠狠的。”許明烜淡笑道:“逍遙你記住,日後成為修仙者,誓言不得亂髮,否則天道有感,必會讓你應驗!”
“多謝三師叔教誨,逍遙必謹記於心。”
“三師叔這稱呼怪怪的,若你不介意可以同德昭他們一起喊我三叔,師父也是半個父親,成了我二哥的弟子,便是一家人。”
“沒錯,你也喊我姑姑,或明姝姑姑都可。”
“三叔,明姝姑姑。”
任逍遙此時心中湧起一陣陣感動。
自己血脈至親的二叔視他如仇人,萍水相逢高高在上的仙師對他如自家子侄。
“先把你阿翁安葬了吧。”
“是,師父。”
許明淵他們將老漁農安葬在了任逍遙爹孃的旁邊。
離開前,任逍遙跑到隔壁曾照顧他的嬸子那裡,跟他說自家的房子留給他家了。
許明淵亦是給了一筆銀子,讓其幫忙看顧下任逍遙父母和阿翁的墳墓。
任逍遙不解,“待他日你學有所成,可來此將你爹孃和阿翁的墳塋遷至我洞溪,那裡是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之地,想必你爹孃和阿翁會喜歡。”
“多謝師父。”任逍遙眼眶含淚。
“對了逍遙,此前聽你那混蛋二叔講起,你阿翁曾成功豢養了靈魚?你阿翁只是凡人,是如何做到的?”許明烜好奇問道。
“三叔,其實靈魚非是我阿翁養的,而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