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著沙塵掠過廢棄的國道，林洋的越野車在坑窪的路面上顛簸。車斗裡的壓縮餅乾箱子發出哐當聲響，與趙嵐的霰彈槍保險扣碰撞，形成一種奇特的節奏。他們已經離開基地三天，原定計劃是穿越三座城市廢墟，去看看傳聞中位於南方的“方舟基地”——據說那裡保留著完整的醫療裝置和種子庫，是重建文明的希望。
“洋哥，導航徹底失靈了。”小周拍著儀表盤上的螢幕，那裡只有一片雪花狀的干擾紋，“最後定位顯示我們在青巖市邊緣，但周圍的建築完全對不上地圖，像是被什麼東西整體掀翻過。”
林洋的遠端感知穿透擋風玻璃，鋪向遠處的城市輪廓。青巖市的高樓歪斜得像被孩童推倒的積木，市中心的摩天輪只剩下半截鋼架，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最詭異的是，整座城市被一層灰黃色的薄霧籠罩，霧裡漂浮著細小的黑色顆粒，遠端感知觸碰到這些顆粒時，會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是‘蝕骨塵’。”蘇八月從副駕駛座回過頭，老人的木矛尖沾著幾粒黑色顆粒，正慢慢腐蝕出細小的凹痕，“趙峰的日誌裡記過，這是某種真菌孢子，能附著在生物體表，慢慢分解骨骼裡的鈣質。以前只在化工廠廢墟見過，沒想到會蔓延這麼廣。”
越野車剛駛入市區，輪胎就被路面的鋼筋扎破。林洋下車換備胎時，發現路邊的公交車裡擠滿了“石化人”——他們保持著生前的姿勢，面板變成青灰色的岩石狀，關節處佈滿蛛網狀的裂紋，眼眶裡鑲嵌著發光的真菌孢子，像兩團幽綠的鬼火。
“別動它們！”蘇八月的木矛攔住想要靠近的李明，“這些石化人還活著，只是被真菌控制了。一旦被觸碰，孢子就會爆炸，方圓十米都會被蝕骨塵覆蓋。”
李明的超聲波感知掃過公交車，銀白的觸手上浮現出密集的波紋：“裡面有上百個石化人，每個體內都有真菌的菌絲在蠕動。它們的能量頻率完全同步，像是被同一個意識操控著。”
話音未落，整排公交車的車門突然同時開啟。石化人們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出來，關節摩擦發出刺耳的“咯吱”聲，眼眶裡的幽綠孢子越來越亮。它們沒有立刻攻擊，而是在路面上站成一圈，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包圍圈，將越野車困在中央。
“它們在等訊號。”林洋的雷電在掌心凝聚成球，藍金色的光芒照亮周圍的薄霧，“青巖市的真菌母體一定在附近，這些石化人只是它的觸手。”
市中心的方向突然傳來低沉的鐘鳴，像是教堂的喪鐘。隨著鐘聲響起，石化人們的動作變得靈活，青灰色的手臂突然裂開，露出裡面蠕動的白色菌絲，朝著越野車撲來。
“用火焰噴射器！”趙嵐的隊員們立刻舉起改裝過的噴火器，橘紅色的火焰在薄霧中炸開，將衝在最前面的石化人燒成焦炭。但真菌孢子在高溫下反而加速擴散，更多的黑色顆粒漂浮在空氣中，落在車身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林洋的雷電突然化作一道長鞭，纏住遠處一棟寫字樓的避雷針。藍金色的電流順著鋼纜竄上高空，在雲層中炸開刺眼的火花。暴雨毫無徵兆地落下，豆大的雨點沖刷著空氣中的蝕骨塵，讓它們暫時失去活性。
“趁現在衝出去！”林洋跳上駕駛座，猛踩油門。越野車撞開石化人的包圍圈，輪胎碾過碎裂的青灰色骨骼，朝著城市邊緣狂奔。後視鏡裡，石化人們在雨中重新聚集，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幽靈，始終保持著百米距離。
逃出青巖市時，越野車的油箱已經見底。林洋在路邊找到一個廢棄的加油站，加油機的顯示屏早已黑屏，但地下油罐的指標還在微動——裡面應該還剩些汽油。李明的觸手剛碰到油罐閥門，就被一股突然湧出的黑色粘液纏住，銀白的吸盤瞬間被腐蝕出幾個小洞。
“是‘腐油罐蟲’！”蘇八月的木矛刺穿粘液，土黃色的硬化能量將其凍結在原地，“這東西以石油為食，體內儲存著高壓沼氣，一旦破裂就會爆炸。”
油罐裡突然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翻滾。林洋的遠端感知探入，“看到”數十條米長的黑色蟲子，它們的身體像橡膠管，頭部長著螺旋狀的口器，正瘋狂啃噬著油罐內壁，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撤！”林洋拽著李明後退，同時將雷電注入加油機的電路。藍金色的電流引爆了殘留的汽油蒸汽，巨大的爆炸將油罐掀飛，黑色的蟲屍和粘液被炸得漫天飛舞，落在地上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失去交通工具，他們只能徒步前進。林洋揹著大部分物資，趙嵐的隊員們輪流攙扶著被蝕骨塵輕微感染的小周，老人的步伐越來越沉重，關節處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
“洋哥，小周的鈣質流失速度在加快。”蘇雨薇的治癒光透過通訊器傳來，金色的暖流順著訊號波動注入小周體內，暫時緩解了症狀，“再不讓他脫離蝕骨塵環境，他的肋骨會開始斷裂。”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食物和水也所剩無幾。沿途的河流都泛著詭異的綠色，顯然被真菌汙染；能食用的變異植物上都覆蓋著黑色孢子，連最耐毒的鐵葉菜都枯萎成了黑色。林洋的遠端感知鋪向四周，發現五十公里內沒有任何干淨的水源和可食用的生物，彷彿這片土地已經被徹底絕育。
第四天清晨，他們在一座廢棄的高速公路服務區紮營。林洋用雷電點燃收集的木板，篝火的光芒驅散著薄霧，也映照著每個人疲憊的臉龐。小周靠在牆角發抖，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手指關節已經開始變形；趙嵐的隊員們沉默地擦拭著武器，眼神裡的希望正在一點點熄滅。
“我們可能……過不去了。”趙嵐的霰彈槍放在膝蓋上，槍身的烤藍已經被蝕骨塵腐蝕出斑點，“青巖市只是第一座城市，後面還有兩座廢墟，誰知道還有什麼怪物在等著？”
林洋的目光落在地圖上“方舟基地”的標記處，指尖的雷電輕輕劃過紙面。遠端感知無意識地鋪向基地的方向，能“看到”蘇雨薇正在菜地裡檢查幼苗，李明的弟弟在瞭望塔上練習瞄準，張嬸的炊煙在廣場上空升起，像一根溫柔的線，牽引著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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