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壓抑。
但若是仔細去聽,就能從那聲音的韻律中,聽出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東西。
貪婪!
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吞噬一切的貪婪韻律!
“咚——咚——咚——”
鑼聲不急不緩,一下又一下,帶著那種詭異的節奏,在這片被清空的“真空地帶”裡,傳出去了很遠很遠。
彷彿一頭飢餓的野獸,正在黑暗中,發出進食的邀請。
變化,開始了。
院子裡的溫度,開始以一種不合常理的速度,飛快地下降!
不是那種秋冬時節的陰冷,而是一種生命力被抽走的死寂!
空氣彷彿都凝固了,變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冷的泥漿。
掛在屋簷下的那串警報風鈴,開始瘋狂地搖晃起來,銅片與銅片之間劇烈地碰撞著。
詭異的是,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下都沒有!
就像是在一部被按下了靜音鍵的恐怖片裡,上演著一出無聲的癲狂!
來了!
沈青衣心中一凜,但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鑼聲,依舊在繼續。
那怪物,上鉤了。
但是,它到來的方式,完全超出了沈青衣的預料!
它沒有從大門闖入,沒有從牆頭翻越,甚至沒有從地下鑽出!
“滋……滋滋……”
一陣令人牙酸的、如同液體滲透進幹海綿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院子的青石地面上,老宅的斑駁牆壁上,甚至……是虛無的空氣中!
一縷縷濃稠的、如同廢棄石油般的黑氣,就那麼憑空滲了出來!
它們扭曲著,翻滾著,帶著最極致的陰冷和怨毒,從每一個角落,向著院子中央的沈青衣,緩緩地合圍而來!
這不是什麼分身,也不是什麼探子!
這是那個怪物,用它那由上百個孩童怨魂構成的龐大怨念,直接撐開的一個……領域!
它要把這整個院子,都拖進它的地盤裡!
黑氣越來越濃,幾乎要將月光都徹底吞噬。
而在那翻湧的黑氣之中,一張張扭曲到不成樣子的孩童面孔,開始不斷地浮現、消失、又再度浮現!
他們沒有眼珠,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他們張大了嘴,似乎在發出最淒厲的尖叫和哭嚎,但整個院子裡,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無聲的詛咒,比任何聲音都更加恐怖!
它們從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向著沈青衣包圍過來。
它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用這無窮無盡的怨念,徹底淹沒他,汙染他,將他也變成這領域的一部分!
好大的手筆!
沈青衣心中巨震,他還是低估了這玩意的瘋狂!
它竟然真的被激怒到,不惜耗費巨大的力量,直接用本體的一部分來碾壓!
黑氣已經近在咫尺!
那股能將靈魂都凍結的陰寒,已經觸碰到了沈青衣的面板!
啞叔攏在袖子裡的雙手,已經捏緊了某些東西,準備隨時暴起!
然而,就在那黑氣即將觸碰到沈青衣身體的瞬間!
驟變,再次發生!
那個一直杵在最前方,一動不動,如同木雕泥塑般的白麵丑角紙人。
那張空白的臉上,用紅線縫出來的嘴,突然咧得更開了!
它,在笑!
下一秒!
“呼——!”
白麵丑角猛地張開那張紅線縫成的嘴,從它的“喉嚨”裡,悍然噴出了一大團蒼白色的火焰!
這火焰,沒有溫度,甚至帶著一絲冰涼!
它不是凡火,而是由至陽至剛的糯米粉、混著硃砂、童子尿等物,用秘法點燃的“陽炎”!
專門焚燒一切陰邪怨氣!
“滋啦啦啦啦——!”
刺耳的灼燒聲,瞬間響徹整個院子!
那團蒼白色的陽炎,如同滾油潑進了雪地,狠狠地撞在了那片合圍而來的黑氣之上!
無數張孩童的扭曲面孔,在火焰中發出無聲的慘嚎,瞬間被燒成了飛灰!
濃烈的黑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硬生生地逼退了數尺!
第一波交鋒,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