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木牌,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沈青衣掌心刺痛。
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一個最殘忍,也最決絕的選擇。
沈青衣後退了一步。
他對著眼前這個哭得像個孩子,幾乎要癱倒在地的老人,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躬,不是晚輩對長輩的敬,而是……班主對護道者的禮。
“啞叔。”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釘子,狠狠地釘進了這嘈雜而悲慟的院子裡。
“戲班傳到我手裡,就不能在我這斷了香火。”
“唱這出戏,不單單是為了外面那些孩子,為了所謂的蒼生。”
沈青衣緩緩直起身子,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半分動搖。
“也是為了沈家的‘根’。”
“為了我爹……用命換回來的這個‘根’!”
轟!
啞叔的身體,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劇烈地一顫!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裡,淚水戛然而止。
他看著沈青衣,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那平靜到冷酷的神情,那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
像!
太像了!
像極了當年那個男人,為了從某個恐怖的存在手裡奪回這本戲譜,毅然決然踏上不歸路時的樣子!
宿命!
這該死的,無法掙脫的宿命!
啞叔渾身的力氣,彷彿在這一瞬間被抽乾了。
他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臉上的悲慟和絕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頭髮慌的平靜。
死寂。
那是一種萬念俱灰的死寂。
他沒有再多看沈青衣一眼。
他只是轉過身,邁著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那間堆滿紙人竹篾的工坊。
“吱呀——”
木門被拉開。
“砰!”
又被重重地關上!
那一聲巨響,像是一把無形的刀,狠狠斬斷了院子裡最後一絲溫情。
這不是妥協。
這是決裂。
一種無聲的,最徹底的決裂。
啞叔用這扇緊閉的門告訴沈青衣:我不會再勸你,但我也絕不會幫你。
你就一個人,去走那條十死無生的路吧。
我這把老骨頭,就在這裡,等著給你收屍。
沈青衣站在院子中央,身形站得筆直,像一杆刺破青天的長槍。
可站在不遠處的陸小棠,卻能清晰地看見,他垂在身側,藏在袖子裡的那隻手,拳頭握得死死的。
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泛白,指甲恐怕早已深深嵌進了掌心的嫩肉裡。
他不是不在乎。
他只是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捨,所有的決裂之痛,都一個人,硬生生地扛了下來!
陸小棠的心臟像是被人攥住,又酸又澀。
她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任何安慰的語言,在這樣的決絕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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