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衣站在工坊門前,像一尊石像,站了整整一個小時。
門內,死寂一片。
沒有捶打竹篾的聲音,沒有磨刀的聲響,什麼都沒有。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陸小棠撐著一把黑傘,渾身溼透地衝了過來,雨水順著她的髮梢和臉頰往下淌。
她看到院子中央那兩堆被油布胡亂蓋著的木料,又看到門口那個僵直的背影,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青衣!”她壓低聲音,語氣裡是壓不住的焦灼,“氣象局剛剛釋出了最高階別的紅色暴雨預警,就在今晚!”
“專案組那邊快瘋了!所有負面事件的發生頻率,正在以幾何級數暴增!我們……真的沒有時間了!”
沈青衣緩緩轉過頭。
他當然清楚,暴雨之夜,天地間陰氣最盛。
那將是惡鬼的法陣徹底完成,力量攀升到最頂點的時刻。
同時,也是他們最後,也最渺茫的機會。
再等下去,毫無意義。
他不再猶豫。
沈青衣走到門口,彎下腰,將蓋在雷擊木和陰沉木上的油布仔細地掖好,防止雨水滲進去。
然後,他站直身體,對著那扇冰冷緊閉的房門,再一次,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次,沒有懇求,沒有哀傷。
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啞叔。”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穿透了嘩啦啦的雨幕。
“無論你是否出手。”
“今晚子時,北郊廢棄劇院,這出《鍾馗嫁妹》,我都會開唱。”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說完,他直起身,轉頭就走,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他必須去準備其他的儀式用品。
準備硃砂,準備黃紙,準備三牲祭品。
哪怕最後,戲臺上只有他一個人,這出戏,他也必須唱下去!
陸小棠呆呆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門口那兩堆珍貴卻無人處理的木料,和那扇緊閉的房門。
她心裡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這傢伙……
他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就在沈青衣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院門口時——
“吱呀——”
一聲輕微到幾乎被雨聲淹沒的聲響,從他們身後傳來。
陸小棠猛地回頭!
那扇緊閉了一個下午的工坊木門,不知何時,開了一道狹窄的縫隙。
縫隙的陰影裡,一雙蒼老、佈滿血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雷擊木和陰沉木。
然後,那雙眼睛又緩緩抬起,望向沈青衣遠去的方向。
那裡面翻湧的情緒,是悔恨?是掙扎?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悲慟?
陸小棠看不分明。
……
當天下午,情況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陸小棠正在專案組的臨時辦公室裡,被各種壞訊息轟炸得頭皮發麻時,一個加密的匿名電話打了進來。
“喂?”
電話那頭,是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嘶啞怪異的聲音,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年紀。
“城南,廢棄罐頭廠,地下三層。”
那個聲音言簡意賅,不帶任何感情。
“你們要的‘活物之血’,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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