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衣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陣腳。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但他沒有立即開啟那個裝著啞叔心血的瓷瓶,而是先做了一件讓陸小棠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從懷裡,拿出了那枚竊喜之神留下的,閃爍著詭異金光的金幣。
“小棠,過來。”
他將金幣塞進陸小棠的手裡,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聽著,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死了。”
“你就帶著這個東西,立刻離開這座城市,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陸小棠渾身一震,像被燙到一樣想把金幣丟開:“你胡說八道什麼!”
“這是命令!”沈青衣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決絕,“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去解開所有的謎團。拿著!”
他的話,充滿了託付後事的意味。
陸小棠死死地捏著那枚冰涼的金幣,指節都發白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還是倔強地沒有掉下來。
做完這件事,沈青衣又走到了啞叔的面前。
他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一個貼身佩戴多年,已經被體溫捂得溫熱的平安符,輕輕地,放在了啞叔身旁的工具箱上。
啞叔除錯絲線的身體,猛地僵了一下。
他當然認得這個平安符,那是沈青衣母親的遺物,是沈青衣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沈青衣這個舉動,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啞叔沒有去看那個平安符。
他只是死死地低著頭,用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操控線,彷彿要將自己的全部靈魂,都融入到這幾根纖細的絲線之中。
做完這一切,沈青衣並沒有像陸小棠預想的那樣,立刻開始畫臉譜,準備開唱。
他反而走到了後臺的正中央,盤腿坐下,閉上了眼睛。
他這是要幹嘛?
陸小棠和幾個手下都看懵了。
這都火燒眉毛了,他怎麼還打起坐來了?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
沈青衣的呼吸,變得異常悠長、平穩,完全不像一個即將奔赴死地的人。
他不是在恐懼,也不是在猶豫。
他是在用一種玄之又玄的方式,將自己的精神狀態,調整到一種絕對的“空”與“靜”之中!
他要以最完美,最純粹的狀態,去迎接接下來那股毀天滅地的狂暴神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後臺裡,只剩下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和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突然——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劇院那兩扇沉重的鐵皮大門,像是被一頭髮狂的史前巨獸狠狠撞上,瞬間扭曲變形,向內猛地炸開!
狂風!暴雨!還有濃得化不開的黑氣,瘋狂地倒灌而入!
燭火瞬間被全部吹滅!
在眾人驚駭的尖叫聲中,一個比之上次在醫院出現的分身,要龐大百倍的恐怖怪物,緩緩地,在舞臺的正中央凝聚成形。
那是由純粹的黑氣和怨念組成的身體,身體的表面,浮現出無數張孩童哭嚎、扭曲的面孔!
惡鬼真身,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