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高興得太早。”
沈青衣撐著地面，在啞叔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聲音虛弱卻清晰。
“剛剛那個，根本不是它的本體。”
“那只是它力量的冰山一角，一個用來試探的……分身而已。”
什麼？！
剛剛那麼毀天滅地的陣仗，只是一個分身？！
陸小棠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
彷彿是為了印證沈青衣的話，副手的手機，再一次淒厲地尖叫起來！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拿著電話的手都在抖。
“陸……陸隊……”
“醫院急電……孩子們的病情……再度惡化了！”
“比……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嚴重！生命體徵正在飛速下降！”
惡鬼的報復！
它被徹底激怒了！
它在用更兇殘、更霸道的方式，重新奪取那些可憐孩子的魂魄！
院子裡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沈青衣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頭的腥甜。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常規的法子，沒用了。
《將軍令》這種級別的陽剛戲曲，配合穿心鑼，才勉強幹掉一個分身，還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那怪物的本體，只會比這強大十倍、百倍！
他緩緩轉過身，直視著那個一直沉默如山的啞叔，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心頭許久，卻又不敢輕易觸碰的問題。
“啞叔。”
“對付這種……集百童怨念於一身，近乎成魔的邪物。”
“《神鬼戲譜》裡，到底要用哪一齣戲？”
啞叔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沒有回答，而是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那個一直被他視若珍寶，用銅鎖鎖住的木箱前。
他拿出鑰匙，開啟了那把鏽跡斑斑的銅鎖。
他從裡面，捧出了那本古舊泛黃，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神鬼戲譜》。
這一次，他的動作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敬畏，反而帶著一種決絕和悲壯。
他的手指，在書頁上緩緩翻動，跳過了許多沈青衣見過的，或是沒見過的戲碼。
最終，他停在了書冊的後半部分。
他將書，攤開在了沈青衣面前。
書頁上，畫著一幅兇戾到極點的圖。
一個身穿大紅官袍，豹頭環眼，面如黑鐵的神將，腳下，正踩著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小鬼屍骸！
而在他的身後，他正用一隻手，護送著一頂孤零零的、血紅色的花轎。
神將開路，百鬼伏誅！
圖的旁邊，用硃砂寫著四個龍飛鳳舞，卻又殺氣騰騰的大字——
《鍾馗嫁妹》。
啞叔放下戲譜，撿起地上一塊木炭，用那隻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在青石板上，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
【此為禁戲，殺伐第一。】
【請神上身，人鬼共途。】
寫到這裡，他停頓了很久很久，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繼續寫下最後那一行，足以讓任何人靈魂凍結的字。
【唱此戲者，十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