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深深的看著朱瞻基,他還是不信這是朱瞻基能夠想到的,實在是一直不學無術的人,現在告訴他突然開竅了,又是這個年紀,他是真的不信。
朱瞻基看著朱高熾,良久才緩緩開口。
“不瞞爹,這是前面太師在教我學業時,一時感嘆說的。
太師言二叔會回來,京城恐怕又無法平靜了,我才來問問爹。”
朱高熾心頭暗暗記住,太師?姚廣孝?
在朱瞻基面前說這個,真的是無意間的感嘆嗎?還是在向他傳遞什麼訊號?
朱高熾想了一會,回過神來看向朱瞻基。
“你二叔應該是要回來了,要是沒有料錯,按照時間,應該快要到了。
你現在知道這個訊息,是想要做什麼?或者,你有什麼想法?”
朱高熾內心是期待的,朱瞻基來問他,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絕對有自己的想法。
朱瞻基是被朱棣內定的太孫,這事只有他清楚,其他任何人都還不知道,現在朱瞻基能夠有想法,只要是朱瞻基自己的想法,他是真的樂意傾聽。
朱瞻基猶豫片刻,隨即目光逐漸堅定。
“爹,能不能讓二叔留在京城?”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爹,二叔在外面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十多萬大軍啊,而且後面會不會增多?
之前安南都有二十萬軍左右,二叔在後面的兵力,恐怕只多不少。
而且在外面,皆是小國,跟著二叔出去的那些人,盡皆驍勇善戰,二叔本身又極為善戰,且有開平王之勇。
更為重要的是,成國公朱能、淇國公丘福,都與二叔為好友,關係極為熟絡,現在朱能次子朱武,丘福之孫丘平都在二叔那裡。
以後對爹而言,恐有不利,唯有讓二叔留京,才不會對爹有任何威脅。
爹,到時你勸勸爺爺,也勸勸二叔,讓二叔留下來如何?”
“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所想?”
朱高熾看著一臉擔憂,且目光堅定的朱瞻基,聽著這些話,神情無比的平靜。
現在他只關心這些話到底是不是朱瞻基自己所想,這點朱高熾尤為看重。
哪怕如今朱瞻基還年幼,他也沒有絲毫斥責朱瞻基參與這些事情。
這些事朱瞻基早晚都是要經歷的,在他看來早些經歷也好,說不定還能讓朱瞻基早些改變,不再貪玩。
朱瞻基聞言,心頭有些難受,目光卻是依舊堅定。
“爹,這些是我自己所想,我對天發誓!我只是不想出現對爹不利的情況,我們是一家人,我是爹的兒子,自然要為爹著想。”
朱瞻基眼中的一家人,就是自己朱高熾與太子妃張氏,以及朱棣,其他人,哪怕是他的弟弟,都不算。
朱高熾看著朱瞻基,心中無比的欣慰,先不論朱瞻基究竟是怎麼想的,但在這個年紀就有自己的主見,還能分析出這些,他就很欣賞。
“坐吧。”朱高熾這時才讓朱瞻基坐下說話,也算是認可了朱瞻基這次來找他。
這些話,朱瞻基說是自己想的,他信,因為他想不出還有誰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對朱瞻基說這些。
至於後面朱瞻基所說的關心他,他也相信,但並沒有全信。
“你在這個年紀有自己的主見,不錯,看來你並非像往常那樣是真的在遊手好閒,一天貪玩,你自己是有進步的,為父很欣慰。
你二叔的事情,你不要參與,不要以為老爺子對你寵愛,你就肆無忌憚。
作為過來人,我告訴你,現在能夠對你的寵愛,你哪一天要是犯了忌諱,老爺子也能收回去。
解縉的例子就在面前,之前有多受寵,你也知道,但因為反對老爺子出兵安南,現在還受寵嗎?要不是真有一身才學,編撰永樂大典都不會用他,現在老爺子的新寵是楊士奇。
至於讓你二叔留下,你不止是為我著想,也是為了自己吧,一個有著這麼龐大軍權的親叔叔,對你而言,確實是一個隱患。
不過時間還長,你與其擔心這些,不如將心思好生用在學業之上。
只要你自己強大,又何懼他人?”
朱高熾藉著這個機會教導著朱瞻基,朱瞻基為什麼是現在這樣,很大程度,就是被朱棣所寵愛帶來的。
但朱高熾看得非常清楚,朱瞻基如今只是還小,若是在將來不能挑起擔子,太孫?
這就像是朱棣經常對朱高煦誇下的海口一般,哪一樣真的實現了?
朱棣只告訴他,只是為了寬他的心,讓他好好做事,這些他都看得明白。
哪怕就是他這個太子,就真的穩了?
要是犯了忌諱,一樣的,說沒了就沒了。
只要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就代表著還有變數,一切都需要謹言慎行。
最後那句話,是他對朱瞻基的深切期盼,朱高煦哪怕在外,其實他也沒有擔憂,因為只要自身賢明,自身足夠強,朱高煦哪怕再善戰,還能再來一次靖難不成?
不過只是會造成些許麻煩罷了。
他不是朱允炆,朱高煦也不是朱棣,李定榮更不是姚廣孝。
而且他不信朱棣會不對朱高煦沒有防備,這次朱高煦回來,大漢國大軍的問題,肯定會被朱棣提出來,他哪怕不知道朱棣的打算,但他可以猜到。
他之前糾結的該怎麼做,只是因為他在思考哪種方式對自己更為有利罷了。
朱瞻基聞言,卻依舊沒有死心,他知道朱高熾身子不好,更知道朱高熾不擔心朱高煦,可是,他擔心。
人雖小,但他的身份,在這個環境長大的他,心智已經不亞於成年人了。
“爹,我知道自身強大才是根基,但若是二叔也在強大呢?若是哪一天二叔手握數十萬大軍,爹您真的放心得下嗎?爺爺哪怕對二叔會有限制,但真的能夠限制得住在外面的二叔嗎?
且爺爺留下的限制手段,到了爹您的時候,真的還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