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自稱變成了本官。
姜時窈抬眼,她的唇角動了動,“妾,祝柳大人前程似錦。”
“也願兄長,登科及第。”
柳明翰,“也祝姜娘子,得償所願。”
柳明翰走了。
姜時窈面前的那碗餛飩,放到漸涼,都未入一口。
小時候困苦的日子裡,兄長也會替人抄書賺錢貼補家用。
兄長會剩下一個銅子,帶她吃半碗餛飩。
時間長了,攤主都認識了,此後見到兄長都叫他姜半碗。
現在她有一碗餛飩,卻無法與兄長道出實情。
“阿孃。”
芙兒的心思敏銳,每每姜時窈流露出些許情緒時,便會不安。
姜時窈摸了摸女兒的小臉,“阿孃沒事,只是覺得吃不了這麼多的餛飩,浪費了可怎麼辦。”
芙兒牽著阿孃的手,指了指街對角的一對兄弟乞丐。
“阿孃給他們吃,便不浪費了。”
姜時窈的目光落在那對乞兒的身上,大一點的看著十五六歲,小的看著只有五六歲的模樣。
“霜降。”
姜時窈從錢袋裡拿出兩塊碎銀,“你將這銀子換成銅板,再讓攤主煮一碗餛飩,多煮些。”
“去拿給那對小兄弟,叫他們將錢仔細藏好,別叫人搶了。”
銀子太招眼,兩兄弟守不住,還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
姜時窈幾人回到馬車上,那路邊蠢蠢欲動的幾個乞丐一見貴人走了,立刻上前將兄弟倆的餛飩搶了。
“誒!”
姜時窈想下車,被何媽媽拉住。
“娘子莫去了,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
“咱們一走,他們不僅會捱打,還有可能被人發現剛剛霜降悄悄塞給他們的錢。”
姜時窈看著窗外,那對乞兒被搶了餛飩,哥哥雖然罵罵咧咧但是悄悄摸了摸肚子,那應當是他藏錢的地方。
他敏銳地察覺到馬車裡的視線,見是給他錢的貴人,悄悄點了下頭後,牽著弟弟就離開了。
“走吧,回府。”
姜時窈的思緒翻飛,她現在拼盡全力,還只能勉強撐起自己和芙兒。
老夫人的壽禮錢已經賺夠了。
現在還有趙氏的。
太后的壽辰還有半個多月,她的動作得快些了。
過兩日,她還要抽個時間去一趟玉寶樓。
回到府的時候,芙兒已經睡著了。
小姑娘今日玩得盡興,睡得也像小豬一樣,下車時顛簸都沒有醒。
夕陽傾斜,將母女倆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剛走到小院兒的門口,就看到院牆角落,一人雙手揹負在身後,看著牆根邊已經枯死的梨樹。
何媽媽看了眼周從顯的背影,將芙兒從姜娘子的懷裡接了過來。
走的時候,還悄悄推了一把。
姜娘子好了,這些跟在她身邊的下人才會好。
周從顯回頭,匆匆離開的霜降手中的紙鳶就像一記重錘一樣砸在他的心口。
“放紙鳶?”
姜時窈屈膝行禮,“是,芙兒早就唸了許久,今日天氣好,就帶她去了。”
周從顯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女人,握在身後的手緊了緊。
“本世子以為,給祖母請安前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姜時窈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覺得他有些好笑。
一邊同未婚妻打情罵俏,又一邊還要美妾盡心服侍。
姜時窈的面上不顯,只是眉頭微微顰蹙。
“今日在老夫人處,妾一時衝動,在老夫人處鬧得難看了些,愧對世子,無顏相見。”
“妾以為,世子應當去陪著宋小姐……也是妾不敢妄想,所以,才自己帶著芙兒去了。”
周從顯看著她垂首欲泣的模樣,頓時心底的那股子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緩緩嘆了一口氣,“過去了便算了,只是下回別這麼衝動。”
“若非我在,宋小姐發難,祖母可會護著你?”
姜時窈想到那晚,周從顯說宋積雲是和善之人,會善待她和芙兒。
她想再問問,他現在可還是這般地想的。
轉念一想,問了又能改變什麼嗎。
無意義之事現在不是她能想的。
首要任務,賺錢!
想到這兒,姜時窈佯裝垂眸傷感,再短嘆了一聲。
“世子教訓的是,妾知錯。”
“今日妾才明白天差地別。”
周從顯不明白。
姜時窈抬眸,“宋小姐因為一顆珍珠汙衊……誤會妾,是因為妾出身窮苦。”
“而芙兒是從妾的肚子裡出來的,她是庶女,一切都註定了。”
“妾今日能用一隻紙鳶讓她開心,未必讓她將來繼續因為一隻紙鳶開顏。”
周從顯的視線落在姜時窈的衣著打扮上。
她一直都很素淨,連同芙兒也是一樣。
他以為都是個人偏好,從未想到是因為沒有。
他想到上個月在同僚府上,比芙兒大兩歲的小姑娘打扮得嬌俏可愛。
芙兒的頭上永遠都是一條紅色的髮帶纏繞。
他沉思一下,“是我思慮不周,明日我讓玉寶樓的掌櫃娘子帶些飾品來,你好好選選。”
姜時窈立刻笑彎了眉眼,“多謝世子。”
就應該花他的錢!
賺錢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