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的笑容淡了幾分,目光投向遠方,“我的家人……還得現找呢。”
林山秀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中的落寞,連忙岔開話頭:“我聽王大夫說,你之前在北大荒當過知青?”
自從王德才來給大哥針灸治病,她沒少聽說徐峰的事蹟。
徐峰察覺到姑娘眼中閃爍的好奇,心中一暖。
這一路上,林山秀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顯然是對自己產生了興趣。
他不由暗自欣喜——能讓她主動探詢,說明兩人關係正在拉近。
於是他將自己的過往娓娓道來:北大荒的凜冽寒風,知青點的煤油燈光,開墾荒原時手掌磨出的血泡……
每一個故事都講得繪聲繪色,偶爾還穿插些幽默的插曲,逗得林山秀掩嘴輕笑。
兩人就這樣一路說笑著,不知不覺已望見秀山屯的裊裊炊煙。
林山秀這才驚覺已經快到家,連忙止住話題,心裡卻還惦記著那些未完的故事。
徐峰沒有急著去林山秀家,而是先繞道去了王德才家。
路過王德才家門口時,他從隨身帶的包袱裡分出幾塊熏製好的灰狗子肉,讓林山秀幫忙拿著,自己則拎著另一部分徑直走向王德才家的小院。
這些日子他打了不少灰狗子,地窨子裡存了不少存貨。
想到王德才老爺子最愛這口,徐峰特意挑了幾塊肥瘦相間的帶過來。
可惜不巧,王德才不在家,只有他媳婦高桂芳正在灶臺前忙活。
見徐峰來送肉,高桂芳熱情地要留他吃飯,徐峰笑著婉拒,寒暄幾句就退出了院子。
站在院門外,徐峰眯著眼打量起河岸邊的住戶。
錯落的木屋沿著河岸排開,裊裊炊煙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溫馨。
他轉頭問身邊的林山秀:“老妹兒,劉三炮家是哪間?”
見林山秀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補充道:“就是大黃原來的主人家。我在墳地遇見過那位大娘,她已經把大黃送給我了。”
“啊!你說的是周大娘啊!”
林山秀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我帶你去!”她快步走到前面引路,辮子在身後歡快地跳躍著。
作為獵戶家的姑娘,她太清楚一條好獵狗的價值了。想到村裡多少人眼饞過大黃都沒得手,不禁好奇地追問徐峰是怎麼讓大黃認主的。
徐峰摩挲著下巴,自己也說不太明白。
那日大黃自己來到他的地窨子,對他出奇地溫順,彷彿前世就相識一般。“也許就是緣分吧。”他輕聲說道,目光落在遠處河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
兩人沿著河岸的土路往前走,踩著新發的青草,空氣中飄著梨花淡淡的清香。
忽然,一陣尖銳的爭吵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徐峰眉頭一皺,這聲音聽著像是麵條馮德貴。
他們加快腳步,拐過幾棵垂柳,看見一座被梨樹掩映的小院。
這院子不大,但收拾得極整齊。
一棵老梨樹斜伸出院牆,滿樹白花如雲似雪。
樹下,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正叉腰站在籬笆外,粗聲粗氣地嚷嚷:“嬸子,您倒是說句話啊!我家男人這事兒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她身後縮著脖子站著的,正是麵條馮德貴。
院子裡,段大娘正不慌不忙地踩著板凳,把蹲在梨樹枝頭的土雞一隻只抱下來。
她花白的頭髮用木簪挽著,動作穩健得不像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