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隻蘆花雞被塞進雞窩,她才拍拍手上的羽毛,轉身看向來人:“何丫頭,你想要什麼說法?”聲音不大,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沉穩。
就在這時,何大腳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我家男人好端端在山上被野狗咬了,全村人都知道那是你家的狗!
咬得那麼狠,光治傷就花了不少錢,特別是那狂犬疫苗貴得要命,來回跑區裡衛生院折騰好幾天,
到今天才能勉強下地。既然是你家的狗,你說這事該怎麼賠?”她故意拔高嗓門,生怕圍觀的鄉親們聽不見。
這場鬧劇已經持續了一陣子,周大娘原本不想理會,可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再這麼僵著也不是辦法。
“這人是誰?”徐峰側頭問林山秀。
林山秀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壓低聲音說:“何大腳,馮德貴家的,村裡出了名的潑辣貨。”
林山秀眼神一動。徐峰之前特意讓王德才去她家報過信,提醒他們提防麵條——馮德貴曾鬼鬼祟祟去過地窨子,八成是衝著熊膽去的。
想到今天大黃對徐峰異常親熱的態度,林山秀突然反應過來:“麵條是不是又去你那了?”
見徐峰點頭,她追問道:“那他身上的傷……”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徐峰再次點頭。
四目相對間,他相信以林山秀的聰慧,已經拼湊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沒錯,豆包是我家的狗。”周大娘挺直了腰桿,目光掃過籬笆外圍觀的鄉親們。
“要真是它咬的人,該賠多少我認。但今兒個我得問問馮德貴,也請大夥兒評評理——”
她頓了頓,聲音忽然拔高:“豆包在我家老頭子墳前守了整整三年!這三年來,它可曾下山咬過一個人?可曾踏進屯子半步?我這話,有沒有半句虛言?”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有人掰著手指回憶:“哎呦,您這一說還真是……自打那狗去了山上,我就再沒在屯裡見過它。”
“可不是嘛!”
旁邊裹著頭巾的婦人接茬,“去年我上山採蘑菇,遠遠瞧見它在墳頭趴著,見人就躲,哪像會主動咬人的畜生?”
蹲在碾盤上的老漢磕了磕菸袋:“要我說,豆包是條義犬啊!這年頭,能在主人墳前一守三年的狗,你們誰見過?”
“就前年冬天,”一個後生插嘴,“二愣子想套它賣皮子,反被咬了口。要我說啊——”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聲調,“這狗啊,專咬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何大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大娘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何丫頭,你家男人什麼德行,你跟他同床共枕這些年,心裡能沒數?”
她突然提高聲調,“我倒要問問,是不是他先打我家豆包的主意?你來找我要說法,我還想找他討個公道呢!今兒正好當著鄉親們的面,咱們把話說明白!”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水裡,人群“嗡”地炸開了鍋。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射向縮在後面的馮德柱——這人在屯子裡可是“名聲顯赫”,誰不知道他那點腌臢事?
“該不會是麵條饞狗肉了吧?”人群裡爆出個粗嗓門,“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
“麵條!”一個絡腮鬍漢子突然衝出來,指著馮德貴鼻子罵,
“當年劉三哥打回來的野味,哪回少過你碗裡的肉?現在你打他看家狗的主意,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七嘴八舌的指責聲中,何春花臉漲得跟豬肝似的。
她猛地轉身,照著馮德貴後背就是狠狠一杵子:“你個窩囊廢!屁都放不出一個?白讓狗啃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