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貴被推得踉蹌兩步,縮著脖子嘟囔:“我……我就路過……那畜生突然就撲上來了……”聲音越說越小,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徐峰眉頭猛地擰成了疙瘩,拳頭在身側攥得咯咯作響。
這狗日的玩意兒,真是記吃不記打,當著這麼多人面還敢滿嘴噴糞!
他胸口那股火氣直往天靈蓋上竄,正要撥開人群上前理論,卻聽見何春花突然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大夥兒都聽見了吧?我家男人好好走著路就被咬了!就那條癩皮狗——”她故意拖長聲調,唾沫星子飛濺,“白送都沒人要的貨色,我家男人能圖它啥?就算真打來吃,那身爛狗肉餵豬都嫌髒!”
她轉向周大娘,三角眼裡閃著狠光:“嬸子,我家男人現在這樣,跟被瘋狗咬了有啥區別?要是那畜生真有瘋病……”
還沒等周大娘說話,徐峰開口說道:“我看豆包咬得還是太輕了!”
徐峰洪亮的聲音像記炸雷,瞬間把何春花的尖嗓門壓了下去。
人群“唰”地分開一條道,所有人都扭頭看向這個外鄉人。
何春花猛地轉身,眯著眼打量徐峰。
認出是這兩天傳得沸沸揚揚的盲流子後,她那張馬臉頓時拉得更長了。
“我當是誰呢!”她叉著腰,嗓子眼兒裡擠出刺耳的冷笑,“我們兩家的事,輪得到你個下賤盲流子插嘴?”說著抄起牆根的掃帚就往徐峰身上掄,“滾!給老孃滾遠點兒!”
掃帚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砸來,徐峰側身一閃,心裡反倒樂了——好個潑辣貨,今兒算是見識了!
徐峰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論年紀我該喊你聲何大姐。沒錯,我就是個盲流子。”
他故意把“盲流子”三個字咬得極重,“巧的是,周大娘已經把豆包託付給我照看了。換句話說——”
他眼神陡然銳利,“讓你家男人挨咬的,正是我這個盲流子!”
說著已撥開人群,大步走到劉三炮家的柵欄前。林山秀像影子般緊跟著他,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隨後徐峰衝著林山秀一招手,林山秀很明白事兒的,將手裡提著的東西交到徐峰手上。
“大娘,給您添亂了。今兒個原本是去山秀家吃飯,順道來看看您。這些日子在山裡打了些野味,燻好了給您嚐嚐鮮。”
周大娘看清是徐峰,急忙迎上來:“孩子,這到底……”
“您別擔心,”徐峰輕輕按住老人顫抖的手,“是非曲直自有公論。這煙燻的灰狗子雖說賣相不好,勝在耐放。您要是吃著順口,我改天再送些來。”
徐峰說著,轉頭衝林山秀招了招手,“老妹兒,把東西給我。”
林山秀趕忙遞過手中沉甸甸的包袱——那是給王德才送完肉剩下的野味。
.徐峰隔著柵欄將包袱遞過去,燻肉的香氣已經透過油紙隱隱飄散。
周大娘粗糙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眼眶有些發紅:“你這孩子……有這份心就夠暖人的了……”
她只揀了兩隻灰狗子和一隻野雞,剩下的執意要推回來,“我一個老婆子能吃多少?山秀她哥傷得重,這些帶過去給他補補。”
徐峰哪能不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她是怕自己空手上門不好看。
他不由分說把包袱又塞回去:“大娘,我住山裡就是圖個方便,野味隨時能打著。您先收著,改日我再給林家送去。”
林山秀也急忙幫腔:“周大娘您就收下吧!前些日子峰哥送的熊肉還沒吃完呢!”
她說著往徐峰身邊靠了靠,“再說峰哥是我們家大恩人,能來吃飯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哪會在意這些虛禮?明兒個我再給您送些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