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著急,越看越有意思)
徐峰一把攥住王德才粗糙的手掌,語氣誠懇:“大爺,您甭跟我客氣。這些藥材就當是我孝敬您的。您能趕著騾子車來幫我拉熊肉,這份情誼可比啥都金貴。”
王德才搓著被攥紅的手,侷促道:“這可使不得……熊鼻子、波稜蓋擱藥鋪裡能賣好價錢呢。”
“再說上回你留的三十多塊錢,你大娘那個眼皮子淺的,愣是把零頭給昧下了,就給了山魁家個整數。唉,這老婆子就愛貪小便宜,我也管不住……”
老人說著直搖頭,“就縫幾針、上點藥水的事,哪值當收錢……”
“大爺,沒事兒,那本就是您該得的,只留下個零頭,我都感覺過意不去。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林大哥可能邊命都保不住,那點錢算得了啥。”
徐峰緩了緩口接著說道:“大娘這麼做是對的,除了辛苦費不說,那不還有醫藥費呢嗎,這年頭家家都不好過,您就安心地收著吧。”
接著嘿嘿一笑說道:“咱這屯子裡,我就認識您一家,以後免不了還得麻煩到您。咱你倆以後慢慢處,日子還長著呢。”
說完,不等王德才開口,徐峰已經轉身朝著林子裡走去。
邊走還不忘邊喊一句:“大爺,我就不送您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王德才看著徐峰的背影,一時間愣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笑著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多好的小夥子啊……”
剛囫圇吞下一海碗餃子,徐峰倒也不急著趕回地窨子。
雖說家裡還拴著只肥狍子,但那畜生被套得結結實實的,橫豎也跑不掉。
他慢悠悠地抹了把嘴,心想正好趁這功夫在山裡轉轉。
今天天氣不錯,正應了那段:“藍藍的地上白雲朵朵,美麗河水泛清波。雄鷹在這裡展翅飛過,留下那段動人的歌。”
他現在的主要目標,倒也不只是那些彈弓能搞定的小動物,還包括在林山秀家吃到山野菜的突發靈感。
此刻的大興安嶺,除了黑松還硬挺著脊樑骨撐著點綠意,四下裡仍是一片冬日的頹唐。
比起江南的草長鶯飛,這兒的春天總是來得遲,去得急,活像個趕路的漢子,匆匆打個照面就走。
山坡上積著厚厚的枯葉,背陰的溝岔裡還藏著未化的殘雪。
日頭照得到的地方,雪水早就滲進了地裡,把那些泡發的落葉又曬成了乾脆的黃褐色。
徐峰踩著林間的枯枝敗葉往前走,每一步都帶起嘩啦嘩啦的響動,活似在河套裡趟水。
偏是這滿眼的枯黃裡,偶爾冒出的一簇嫩綠才格外扎眼——那些個頂開腐葉鑽出來的婆婆丁,還有那長的像雜草的大腦瓜,綠得能滴出水來,像是老天爺在這幅灰黃的畫布上不小心甩了幾滴顏料。
徐峰沒有帶鐵鍬和鐵鏟之類的工具,只能用隨身攜帶的獵刀開挖。
有一些不長眼的小動物跑到徐峰的周邊,他拿起彈弓直接開婁!
邊挖邊打,也算是兩不耽誤。
到了傍晚的時候,徐峰收穫了不少婆婆丁、大腦瓜。並且還打到了兩隻灰狗子,一隻母野雞和兩隻沙斑雞。
這山裡的婆婆丁和大腦瓜,擱在後世那可是稀罕物——城裡人搶著要的純天然野菜,飯館裡能賣出好價錢。
可眼下這光景,在屯裡人眼裡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野味。
東北的冬天長得讓人心焦,動輒零下三四十度的大冷天,啥新鮮蔬菜都存不住。
一冬下來,頓頓不是土豆、白菜,就是蘿蔔、酸菜,吃得人嘴裡都能淡出鳥來。
眼下雖說山野菜才冒尖尖,各家各戶已經迫不及待地拎著筐往山溝田埂上跑——掐一把婆婆丁,挖幾棵大腦瓜,好歹給飯桌添點新鮮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