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心想,這種場合應該把王德才也請來,畢竟人家可幫了大忙。
徐峰見林山魁和馬玉傑都沒主動提這茬,心裡明白這家人老實厚道,怕是光顧著招待自己,把該有的禮數給疏忽了。
他索性把話挑明:“王大爺這段時間可沒少往咱家跑,林大哥這傷能好得這麼快,多虧人家精心照料。
我看趁今天這頓飯,把老爺子請來一塊兒熱鬧熱鬧,也算咱們的一點心意。”
林山魁正端著酒盅要抿,聞言動作一頓,黝黑的臉上顯出幾分愧色。
他這人性子直,向來是別人對他好他就記在心裡,但真要讓他說些漂亮話,比讓他扛二百斤麻袋還費勁。
這會兒被徐峰點醒,才發覺自己確實欠了人情。
馬玉傑猛地拍了下腦門:“哎呦喂!可不是嘛!這兩天光顧著張羅飯菜,把這茬給忘到後腦勺去了!”她邊說邊往圍裙上擦手,眼角皺紋裡都帶著懊惱。
站在炕沿邊的林山秀眼波一轉,立即領會了徐峰的深意。
屯子裡就王德才這麼一個赤腳醫生,平日裡頭疼腦熱都指望著人家。
更別說這些天王老爺子格外上心,明明換藥包紮的活計她和娘都能做,可老人家還是天天來檢視傷勢,有時候還特意帶些草藥過來熬。
這份情誼,確實該好好答謝。
“我這就去請人!”林山秀利落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抬腿就往外走。
她腳步輕快得像只山雀,辮梢在棉襖後襬上一跳一跳的。
馬玉傑突然想起什麼,扒著門框喊道:“記著把你王大娘也請來!上回她還給咱家送過酸菜呢!”
“知道啦!”林山秀的聲音混著風聲從院子裡飄進來,人已經跑出去老遠。
這丫頭是真心實意要去請人,腳步裡都透著歡實勁兒。
徐峰望著林山秀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帶了笑。
他轉頭看見林山魁正笨拙地往炕桌中間挪那幾盤小雞燉蘑菇等硬菜,顯然是想著給待會兒要來的貴客留好菜。
這樸實的舉動讓徐峰心裡一暖,到底是東北人家,實在勁兒都刻在骨子裡。
等人這期間,他們誰也沒動筷,馬玉傑又拿了套碗筷,林山魁給王德才先倒了酒。
十多分鐘後,林山秀和王德才進了院子。
馬玉傑三步並作兩步迎到院門口,一邊拍打著圍裙一邊招呼:“王大哥,路上不好走吧?俺大嫂咋沒跟著一塊兒來呢?”她伸著脖子往王德才身後張望,語氣裡帶著幾分親暱的埋怨。
王德才跺了跺腳上的泥土,笑出一臉褶子:“你嫂子在家熱著飯呢,說讓我當個代表就成。”
他摘下狗皮帽子,花白的頭髮上還冒著熱氣,“再說了,你們這準是招待貴客的好飯菜,我這張老臉來蹭吃蹭喝就夠不好意思了,哪能拖家帶口的。”
馬玉傑笑著說道:“王大哥,看您說的,您和徐峰都是我們家的大恩人,都是貴客……”
屋裡頭,徐峰早就下了炕,和林山魁一左一右站在炕沿邊等著。
見人進來,徐峰搶先接過王德才的棉襖掛好,林山魁則悶聲不響地遞上熱毛巾。老爺子被這陣仗弄得直襬手:“哎呦喂,我這不成老佛爺了?”
等王德才在炕頭坐定,徐峰轉身就把站在灶臺邊的馬玉傑母女往炕上拽:“嬸子,老妹,快別忙活了,都上桌!”
見她們還要推辭,他乾脆衝著王德才拱拱手:“大爺,我是關裡來的,不懂咱們這兒的規矩。
在我們那兒,吃飯從來都是一家人圍坐,沒那些個講究。您老見多識廣,可別跟我這小輩一般見識。”
王德才正端著茶缸暖手,聞言哈哈大笑:“好小子!這話說得在理!要我說啊,那些老規矩早該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