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話不離錢,整個一鑽錢眼兒裡的主,跟他打交道能把人膈應死。
再說他屋裡頭那個老孃們兒,更不是個省油的燈。
那張破嘴跟個破風匣子似的,嘚吧嘚起來沒完沒了。
最膈應人的是這娘們兒賊能編瞎話,腦瓜子一轉就能給你編排出一齣戲來。
那些個有的沒的破事兒,經她那張嘴一白話,死的都能說成活的,真能把人給氣樂嘍!
徐峰迴秀山屯那陣子還好點兒,他人在的時候,兩家多少還能繃著點兒臉面。
可等他前腳一走,後腳兩家就隔著柵欄掐起來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那叫一個熱鬧。
後來徐峰的收購點兒漸漸幹起來了,生意越做越紅火,估摸著是招人眼紅了。
江大年那兩口子背地裡沒少使壞,明裡暗裡地給下絆子。
等到後來徐峰生意不順,倒了黴,這兩口子更是逮著機會就踩上一腳,落井下石的事兒可沒少幹。
屯子裡那些難聽的風言風語,多半都是從他們家那張破嘴裡傳出來的。
這回徐峰聽著那些閒話,眉頭微微一皺,心裡頭卻已經盤算開了……
“哎呦我的親孃嘞!”王德才扛著鎬頭,老遠就扯著嗓子喊,“你這傻狍子咋還在這幹靠呢?要不是大業子給我遞信兒,你打算一直等在這兒啊?”
徐峰一聽是周大業給報的信,心裡頭一熱乎。這周大業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關鍵時候還真夠意思。
“老麻煩您,我這心裡過意不去……”徐峰訕笑著搓手。
“扯啥里根楞呢!跟我還客氣啥!”王德才把鎬頭往地上一撂,濺起一蓬灰,“再說咱吃這碗飯的還怕人找?”
他蹲下身抄起徐峰的腳,指甲蓋在傷口邊上“咔咔”颳了兩下:“咋樣?鑽心不?”
“嘶——”徐峰倒抽涼氣,“您這手法比那洋釘子還帶勁!”
“該!讓你硬挺!”王德才照著腳脖子拍了一巴掌,“這膿都竄到腳後跟了,再耗兩天你就能跟鐵柺李拜把子了!破傷風那玩意兒是鬧著玩的?去年老劉家二小子就折在這上頭!快,快跟我進屋……”
王德才緊著忙活開了,先是“咣噹”一聲推開院門,又折回來架著徐峰往屋裡走,林山魁則是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
等王德才把徐峰安頓在熱炕頭上,他轉身就去外屋地洗手,順帶把那個漆皮都掉光了的藥箱子拎了過來。
這藥箱一開啟,好傢伙!雙氧水、棉球、酒精、碘伏擺得溜齊,最底下還壓著把黑不溜秋的柳葉刀。
那刀說是手術刀,其實就是鐵匠爐打出來的傢伙什,刀把子磨得鋥亮,刀刃薄得透光。
擱現在看是寒磣,可在當年,赤腳醫生就憑著這些傢伙什,愣是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不少條命。
“得給你拉個口子,把裡頭那些膿湯子全擠出來。”王德才邊說邊用竹鑷子夾起棉球,蘸著雙氧水往傷口上擦,“這玩意兒殺得慌,你忍著點。”那藥水一沾傷口,立馬泛起白沫,滋滋作響。
完事他抄起那把柳葉刀,往酒精裡一涮,扭頭衝林山魁喊:“大魁啊,給劃根洋火!”火苗“哧啦”一躥,刀刃在火上過了兩遍,映得王德才那張糙臉忽明忽暗。
王德才盯著那幽藍的火苗兒熄了,轉頭瞅著徐峰:“爺們兒,你可得咬牙挺住啊!這腳丫子上不好下針,咱只能硬整了,指定得疼一下子。”
徐峰把心一橫,點頭道:“沒事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