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起木盆倒了瓢熱水,把剛打來的公野雞按盆裡就開始褪毛。
那野雞毛油光水滑的,在日頭底下泛著五彩光。
等林山秀端著洗得水靈靈的刺嫩芽回來時,徐峰正捏著雞爪子,就著灶坑裡的火苗燎絨毛呢。
火舌頭一舔,“刺啦”一聲,飄起股子焦香味兒。
“哎呀峰哥!你腳上有傷咋還忙活呢!”林山秀急得直跺腳,圍裙都沒解就要過來搶活兒。
“嘿嘿,褪雞毛又不用腳丫子!”徐峰呲著牙樂,手裡活兒不停。
哪成想這丫頭直接上手就接,兩人的手在雞肚子那兒碰了個正著。
徐峰只覺得指尖一熱,跟過了電似的,趕緊撒開手。
林山秀耳根子“騰”地紅了,低著頭燒了一會後,麻利地給野雞開膛。
徐峰訕訕地退回炕沿邊坐著,心裡頭門兒清:這丫頭性子倔,要是真不讓她幹活,反倒要抹眼淚了。
他眯著眼瞅著山秀忙活,那手法叫一個利索——腸肚歸腸肚,心肝歸心肝,分得明明白白。
灶膛裡的火苗“噼啪”響,鍋裡的水開始冒魚眼泡。
徐峰忽然覺得,這日子要是能一直這麼過下去,也挺好……
“峰哥,這野雞咱咋吃啊?燉還是炒?”林山秀拎著收拾乾淨的野雞問道,水珠子順著雞爪子往下滴答。
徐峰咂摸咂摸嘴:“先下油鍋炸個半熟,再添水咕嘟。”說著指了指牆角那個土罐子,“油在那兒呢,多擱點!”
林山秀麻利地把野雞擱在木頭墩子上,“咣咣”幾刀就剁成了均勻的塊兒。
等飯燜好了,就著蒸鍋水把刺嫩芽和刺柺棒焯了焯,撈出來綠瑩瑩的煞是好看。
刷鍋的時候,這丫頭舀油的架勢看得徐峰直咧嘴——那小勺抖得跟篩糠似的,最後就舀了銅錢大的一小塊豬油。
徐峰實在看不下去了,單腿蹦過去,抄起鍋鏟“咔”就是一大鏟子。
“哎呦我的天爺!”林山秀心疼得直跺腳,“這都夠俺家吃三天的了!”
徐峰把雞肉“刺啦”一聲倒進鍋裡,油花頓時歡實地蹦躂起來:“油少了炸不透,到時候粘鍋底更費油!”其實他心裡門兒清,這丫頭常年不見葷腥,今天說啥也得讓她吃頓好的。
鍋裡騰起的油煙裹著肉香,饞得幾個小狗崽子在外頭“汪汪”直叫喚。
林山秀盯著鍋裡漸漸金黃的雞肉,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那小模樣看得徐峰心裡又酸又軟。
這年月,能吃上頓油水足的飯,就是最大的福氣嘍!
徐峰藉著炸雞的由頭,直接把鍋鏟攥手裡不撒開了。
林山秀在旁邊轉悠了兩圈,愣是插不上手,乾脆端著那盆翠生生的山野菜去拌冷盤去了。
她心裡頭琢磨著:峰哥這都炸上雞了,還放了老些油,這山野菜再炒可就太膩了,拌個冷盤正好解膩還省油。
鍋裡的油花“滋啦滋啦”歡實地蹦躂著,野雞肉漸漸炸得金黃焦香。
徐峰抓了把曬乾的辣椒段往鍋裡一撒,頓時騰起股子嗆人的香味兒,混著花椒大料的香氣,在這巴掌大的地窨子裡直打轉,饞得人直咽口水。
“咳咳……”林山秀被辣椒味兒嗆得直揉眼睛,手上拌菜的動作卻沒停,麻利地往刺嫩芽裡倒了點醋,又撒了把鹽粒子。
徐峰把炸好的雞肉撈出來控油,剩下那點金黃的油底子也沒浪費,拿碗盛好了擱在鍋臺上。
這油可金貴,下回炒菜還能用呢!他衝山秀努努嘴:“媳婦兒……老妹兒,往鍋裡舀瓢水!”
徐峰一皺眉,心想這特麼破嘴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