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花”可不是什麼害人的東西,而是按照國家計劃種植的藥材,專門用來製藥治病的。
徐峰至今記得那片藥田,初夏時節會開出鮮豔的紅花,遠看像一片燃燒的火焰。
這麼重要的地方,一般人可進不去。劉長山能把這個活交給徐峰,可見對他的信任。
“劉場長,好久不見。”徐峰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就像當年在農場彙報工作時那樣。
“叫什麼場長,生分了不是?”劉長山佯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笑起來,“還是叫劉哥親切。”
後來徐峰要回城,劉長山雖然捨不得,但還是幫了不少忙。
臨走前那個晚上,劉長山拎著兩瓶北大荒酒來找他,兩人就著鹹菜疙瘩和炒黃豆,喝到半夜。
這位老領導拍著他的肩膀說:“要是城裡不好混,就回來。只要我還管著農場,就有你的位置。”
這句話樸實無華,卻讓徐峰記了一輩子。
當時他鼻子一酸,差點沒忍住眼淚。
沒想到今天剛回來,就在車站碰上了劉長山。
“好不容易回城了,怎麼又回來了?”劉長山笑著從兜裡掏出一包大前門,抽出一支遞過來,又把火柴盒塞到他手裡。
徐峰本能地接過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把煙和火柴都還了回去:“戒了,戒了。”
劉長山皺了皺眉,兩道濃眉幾乎擰在一起:“我記得你以前煙癮挺大的啊?在農場那會兒,一天少說也得一包‘迎春'。”
確實,徐峰以前抽菸可兇了。在北大荒那八年,幾乎所有的男職工都抽菸。
夏天的時候,北大荒水草豐美,蚊蟲也多得嚇人。
幹活時要是沒根菸叼著,蚊子能把人活吃了。
抽菸能驅趕蚊蟲,所以哪怕是從不抽菸的知青,熬過一個夏天也都變成老煙槍了。
上輩子徐峰也戒過煙,那是因為回城後日子太緊巴。
便宜的“經濟”煙抽著嗆嗓子,好煙又買不起,乾脆就戒了。
後來做生意應酬多了,才又抽起來。結果五十多歲查出肺癌,一天兩包菸害的。
那時候他瞞著病情,就怕給家裡添負擔。
“煙抽多了不好,劉哥你也少抽點。”徐峰輕聲說道,語氣裡透著關切。
他想起前世最後那段日子,咳血咳得撕心裂肺的痛苦,秀兒揹著他偷偷抹眼淚的樣子。
劉長山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轉性了啊?”他能看出來,徐峰這次回城過得並不順心。
那雙眼睛裡少了當年的朝氣,多了幾分滄桑。
事實上,他收到過不少返城知青的來信,十有八九都在為生計發愁。
有的在街道小廠當臨時工,有的甚至靠撿破爛為生。
“你這次回來是幹什麼的?”劉長山給自己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在寒冷的空氣中格外明顯。
徐峰笑了笑,目光越過劉長山的肩膀,望向遠處連綿的群山:“我打算在這邊紮根了。”
“那好啊!”劉長山眼睛一亮,用力拍了拍徐峰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晃了晃。
“正好我今天來接幾個林場的老職工回農場。你跟我一起回去,農場那些活你都熟,又有文化,正缺你這樣的好手。”
他說得很誠懇,顯然是真想把徐峰帶回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