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小奶狗屁顛屁顛地跟在大黃後頭,徐峰瞅了瞅這幾個跟屁蟲,心想帶著它們坐小火車肯定不方便,乾脆邁開腿走著去得了。
山裡的晨風帶著露水氣兒,吹得人神清氣爽。
這一道上可真是夠人喝一壺的,翻山越嶺,蹚溝過坎,那山路窄得跟羊腸子似的,兩邊兒全是密密匝匝的林子。
時不時還竄出只野兔子啥的,嚇人一跳。大黃帶著三狗崽子倒是想去追,可徐峰沒讓。
畢竟他到區上是有正事兒的,這一路去區上本就費時間,要是再打上獵,那就說不定啥時候能到地方了。
要是時間充足的話,等回來是再順道打點也無所謂。
徐峰揹著沉甸甸的麻袋,走了快仨點兒,走得腳底板子都發燙,總算是瞅見區上的影兒了。
眼瞅著日頭都爬老高了,估摸著得有小晌午了,肚子也跟著咕咕叫喚。
他先沒急著找飯轍,直接奔了國營收購站。
推門一瞅,收山貨的地兒就一個戴藍帽子的夥計在那兒扒拉賬本,旁邊還有個穿灰布褂子的老頭正往外掏山貨。
穿灰布褂子的老頭也不磨嘰,直接上前,把麻袋往桌上一撂,“嘩啦”一下子倒出一堆黃皮子。
好傢伙,清一色的黃皮子皮,油光水滑的,一張壓一張,瞅著少說也得有三四十張。
那藍帽子夥計一抬眼,眉毛都挑起來了:“喲,大叔,你這可真是行家啊,專夾黃皮子的?”
那老頭咧嘴一笑,也沒多言語,就站那兒看著那夥計一張張扒拉。
那夥計翻得仔細,嘴裡還不住地念叨:“這張毛色亮堂,能算上等……這張差點意思,毛梢有點柴……”
旁邊那個記賬的小年輕就跟著“唰唰”地往本子上劃拉。
徐峰也不著急,眼睛往四下裡踅摸,心裡琢磨著上回那個賣他槍的黑臉漢子今兒個咋沒影兒呢?
他這趟來,除了賣皮子,還有個要緊事兒——得整點子彈。
那就是因為他現在手裡那把雙管獵槍,就兩發獨彈。
這要是進山碰上野豬、黑瞎子啥的,兩槍打不中,那可就抓瞎了!
可瞅了一圈,愣是沒見著那黑臉漢子的影兒。
徐峰心裡倒也沒太當回事兒,雖說現在商店裡不讓明面兒上賣槍,可子彈這玩意兒,只要找對門路,還是能整著的。
區上還有專門的獵具店,裡頭賣的都是正經獵具廠出的傢伙什,什麼套子、夾子、獵刀,樣樣齊全。
徐峰心裡合計著,待會兒賣完皮子,直接奔那兒去,順道把子彈的事兒一塊兒辦了。
徐峰收裡就一個想法,能一趟整利索的,絕不跑第二趟!
等那倒騰黃皮子的老頭兒一走,徐峰先四下踅摸了一圈兒,見沒啥閒雜人等了,這才溜達到正收拾傢伙什兒準備下班吃飯的收購員跟前兒。
那收購員撩眼皮瞅了徐峰一眼,見他扛著槍帶著狗,眼神兒立馬就警覺起來了。
再一瞅他手裡還拎著個鼓鼓囊囊的麻袋,野雞尾巴毛都從袋口支稜出來了,心裡這才踏實點兒,擠著笑問道:“爺們兒,整點兒啥好貨啊?”
這北大荒的地界兒,扛槍帶狗的主兒海了去了,三教九流啥人都有。
就算他是國營收購站的,也得把招子放亮點兒,可不敢學那些癟犢子似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急眼了還敢伸手打人。
在咱東北這疙瘩,可從來不用立“禁止打人”的牌子——誰不知道東北老哥的暴脾氣啊?
徐峰咧嘴一樂:“沒啥好玩意兒,都是些小打小鬧的貨色。”
說著就把麻袋往櫃檯上一撂,從裡頭掏出收拾得闆闆正正的灰狗子皮、野兔皮,還有紮成捆的野雞尾翎。
那皮毛油光水滑的,連個槍眼兒都沒有。
收購員拿手扒拉兩下,點點頭:“品相挺地道,咱給你往高了開價。”
見徐峰沒吱聲,收購員就扒拉起算盤珠子開始記賬。
這陣子徐峰腳上有傷耽誤事兒,打的野物不多,攏共就換了三十五塊錢。
把錢遞過去的時候,看徐峰還杵在那兒不動窩,收購員趕緊問:“咋的爺們兒?嫌錢少啊?這價兒可真是頂天了,你這皮子要是再金貴點兒,咱都得往市裡送……”
徐峰眯縫著眼睛往左右掃了一圈兒,壓低嗓門兒道:\"不是錢的事兒,就想打聽打聽,現如今熊膽啥行情?\"
收購員一聽這話,眼珠子立馬瞪得溜圓,趕緊湊近點兒,掰著手指頭給他數:
“草膽七百打底兒,鐵膽八百往上竄,要是銅膽嘛……”他咂摸咂摸嘴,“那可得九百起跳,還得看個頭兒跟成色,頂好的能飈到一千二!”
說完上下打量著徐峰,聲音都打顫了:“咋的,爺們兒手裡有貨?”
這會兒收購員腰桿都不自覺彎了幾分。
熊膽這玩意兒可不是尋常山貨,在收購站那都是壓箱底的硬通貨。
尋常獵戶見著黑瞎子躲都來不及,敢動這玩意兒的,那可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