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個啥?那徐峰是個啥人?整天東遊西逛的盲流子!萬一他起了壞心,把你禍害了咋整?”
說著說著聲音都發顫了,“娘可就你這麼一個閨女啊!”
“我警告你啊,從今兒起,你不準再見他!跟你哥去也不行!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跟他見面……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林山秀揉了揉被戳紅的腦門兒,撇著嘴嘟囔:“娘啊,你這心眼兒也忒小了吧?
人家站院外邊兒,還隔著窗戶呢,能瞅見啥啊?
再說了,咱家窗戶上糊著報紙,他就算想瞅也瞅不著啊!”
馬玉傑一聽這話,火氣更大了,手指頭直接戳得林山秀腦門兒往後一仰:
“哎喲喂!你這死丫頭,咋還替他說話呢?咋的,你還想讓他看點兒啥?啊?”
她越說越來勁兒,“你是不是覺著人家站那兒瞅你兩眼還挺美?
我告訴你,這種二流子最會裝相了,表面老實巴交,背地裡指不定憋啥壞呢!”
林山秀被她娘這一通數落整得徹底沒脾氣了,仰著脖子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心裡直嘀咕:“得,又來了,這咋越說越離譜了呢?”可嘴上又不敢頂撞,只能乾巴巴地看著天。
“你還愣著幹啥?你不是要上茅房嗎?趕緊地,我幫你看著點。”
林山秀被她娘這一推,差點沒站穩,嘴裡小聲嘀咕:
“哎喲我的親孃誒,上個茅房還得您老親自站崗放哨,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茅房裡藏著金元寶呢!”
她慢悠悠地往茅房走,一邊走一邊回頭瞅,果然看見馬玉傑跟個偵查兵似的,
兩手扒著木頭柵欄,脖子伸得老長,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四處踅摸。
那架勢,活像防賊似的,連只耗子路過都得被她盯出個好歹來。
等林山秀從茅房出來,見她娘還保持著那個姿勢,忍不住噗嗤一樂:
“娘啊,您這是瞅啥呢?這大晚上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您再這麼瞅下去,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啦!”
馬玉傑這才回過神來,提著馬燈往回走,嘴裡還不忘唸叨:“你懂個啥?這黑燈瞎火的,保不齊就有人貓在哪個犄角旮旯裡。
我這叫……防患於未然,你個小丫頭片子……”
林山秀趕緊挽住她孃的胳膊,連拖帶拽地往屋裡走:“得嘞得嘞,我的親孃誒,咱趕緊回屋吧。您再這麼瞅下去,我怕您把狼都給招來!”
馬玉傑被她閨女逗樂了,笑罵道:“你個死丫頭,就你話多!”
林山秀藉機問道:“娘,峰哥就沒說他是來幹啥的?”
“他就說找你哥,可我瞅著那都是藉口。”馬玉傑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叨咕,
“明兒個讓你哥去找他一趟就知道到底咋回事兒了。對了,今兒我可聽著個大事兒,跟那個你整天峰哥峰哥短的有關,可把我嚇夠嗆!得趕緊跟你哥說說。”
“啥事兒啊?這麼邪乎?”
林山秀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臉都白了,趕緊跟著馬玉傑往屋裡鑽。
馬玉傑風風火火衝到林山魁房門口,哐哐敲門:“山魁!山魁!別睡了,快開門!娘有要緊事兒跟你說!”
林山魁這陣子養傷養得,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頂多在外頭溜達兩圈,剩下的功夫全在炕上挺屍。
可能是覺睡太多了,越睡越乏,這個時間段往炕上一歪,被窩一裹,呼嚕打得震天響。
這下可好,連燈油錢都省了。
馬玉傑在外頭“咣咣”砸門,扯嗓子喊了好幾遍:“山魁!山魁!醒醒!”
屋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林山魁帶著睡意的聲音傳出來:“娘啊,這大半夜的,啥事兒不能明天說啊……”
趕緊把門開開,娘有要緊事兒跟你說!”馬玉傑在外頭又催了一遍。
“等會兒啊,我穿衣裳!”
林山魁摸黑兒把煤油燈點著,套上棉襖棉褲,趿拉著布鞋把門閂拉開。馬玉傑領著林山秀進屋,娘仨盤腿坐上炕頭。
“娘,啥事兒啊這大半夜的?”林山魁揉著眼睛直打哈欠。
“這才幾點鐘就大半夜的?睡迷瞪了吧你!”馬玉傑照他後腦勺輕拍一記,壓低嗓子道,“剛才徐峰那小子貓咱家大門外頭……”
馬玉傑把怎麼攆走徐峰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林山魁聽完他孃的話,困勁兒都給氣沒了,一拍大腿道:“娘啊!您這不是胡鬧嗎?
峰子是我救命恩人,人家大老遠來一趟,您連門都不讓進就給攆走了?這要傳出去,我林山魁以後在村裡還咋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