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行刑的宮人已經停了手,在試探過呼吸之後,拱手上前覆命,“回稟皇上……”
話才說了一半,卻見陸時至的手輕輕揮了揮。
回話的宮人話語一頓,眼睛左右看了看,微微轉了轉身,面向竇昭昭,聲音洪亮,“稟昭美人,罪人已死!”
竇昭昭輕鬆領會了陸時至的惡趣味,就像逗一隻炸毛的小貓,一次一次把她逼到角落,期待她能做出有趣的反應。
竇昭昭知道,這個時候,意料之外的反應永遠是最有趣的。
竇昭昭沒有理會宮人的回話,而是仰頭看向陸時至,“時候不早了,陛下忙了一天了,臣妾先伺候您用膳吧?”
陸時至微狹的眼睛陷在深邃的眼窩中,長睫投下濃密的陰影,讓他幽藍的瞳仁愈發明滅難辨,此時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視線彷彿能穿過她的皮肉,直直刺入靈魂。
竇昭昭極力剋制自己的身體躲避危險的本能,與他相對而視,動了動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脆弱又堅強。
隨後,不等陸時至首肯,竇昭昭而是直接開口道:“傳膳吧。”
張公公有些拿不準主意,糾結片刻,看到於力行微微點頭,這才應聲,一聲令下,侍膳的宮人們嘩啦啦動了起來。
宮人排成兩列,小心翼翼從二人身側穿過,走進內殿。
竇昭昭也藉著殿前距離的壓縮上前一步,拉近了和陸時至的距離,伸手,剋制住指尖細微地顫抖,搭在了陸時至的臂彎上,挽,柔聲細語道:“春風料峭,進屋吧?”
她能夠感覺到,手指搭著的胳膊微微緊繃了一瞬,陸時至幽藍的眼睛緩緩流轉,從女人素白纖細的指尖,掃至她清豔婉麗的面龐。
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讓任何細微的情緒都無所遁形。
竇昭昭心中定了定,睫羽不自然地抖動,黑瞳閃爍,嘴唇上掛著笑,可上齒微微壓下,豐潤的下唇陷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隨後又很快鬆開……
她的臉上是笑的,可眉眼間縈繞著無盡的不安和哀傷。
陸時至細細觀賞著,他喜歡欣賞這份拙劣又真實的複雜,竇昭昭的可憐格外動人。
陸時至打量的時間很短,但對竇昭昭而言,只覺得度秒如年。好在最終陸時至沒有拒絕,順著她的力氣邁開腿。
二人入座之時,張公公等人已經張羅好了菜餚,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餚,無一不精。
於力行領著宮女們上前,竇昭昭依次接過清露茶和溫熱的帕子,遞送到陸時至面前,一切無聲而有序。
待一切做完,竇昭昭才得空接過念一遞上的熱帕子,仔細擦拭雙手的功夫,眼睛看向了不遠處隨侍的向雨石,而後轉了轉眼睛,斜向了殿外院子。
向雨石接收到了竇昭昭的眼神,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隨後跟著默不作聲跟著宮人們退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