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耳中嗡嗡作響和臉部火辣辣的發燙之外,周圍的環境並沒有任何改變.
他已經接受了穿越的事實。
......
此時秦府門口,老包佝僂著身子點頭哈腰,破氈帽幾乎都要點掉了。
對眼前突然回來的表少爺盡顯諂媚:
“表少爺,您回來了!”
“嗯!”表少爺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裡屋,皮鞋踩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緊跟著表少爺進門的是他的傭人高升,年齡大概四十歲上下,衣著乾淨,手肘處打著小塊的補丁。
高升對著老包笑了笑,老包連忙叫住了他:
“高升啊,你有沒聽表少爺說過,上海老太爺有信來嗎?”
高升茫然地搖了搖頭,回道:“沒有聽說啊。”笑了笑,“我給你問問表少爺去——啊。”
說罷匆匆進屋去了。
老包輕輕嘆了一口氣,好似初升的太陽忽然被黑雲掩蓋,一切又化為黑夜,希望撲了一個空。
前些日子找東家預知工錢的信不知道秦老爺看沒看,月底就要繳學費了......
“包國維!”
陳朽的雕花木窗被猛地推開,穿駝絨西裝的少年將腳踏車鈴搖得震天響。
“郭先生讓我帶話,這次補考你要是再敢交白卷,就等著留級吧!”
包國維腦海裡這段記憶的碎片突然拼湊完整。
郭先生是他們初三(乙)班的班主任,因為年過花甲,所以大家仍按舊時的叫法,稱呼他為先生。
眼前人是吳校長的兒子吳守禮,是包國維的同學,素日最愛當著全班嘲笑包國維皺巴巴的長衫和布鞋。
好多次都窘的包國維想在地上尋個地縫鑽進去,但礙於他校長之子的身份,也只好忍氣吞聲。
包國維的手指無意識敲打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當視線掃過對方別在胸口的派克金筆,突然定格在窗臺上那盆蔫頭耷腦的君子蘭。
“吳同學。”他起身時差點帶翻了藤椅,“你說植物在無光環境下能否進行呼吸作用?”
吳守禮皺眉,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般漲紅了臉:
“什、什麼歪理邪說?”
“根據斐迪南·科恩的植物生理學實驗,即便沒有光合作用,植物細胞仍會透過線粒體進行有氧呼吸。”
包國維伸手撥弄發黃的葉片,泥土裡未燃盡的煤渣讓他眯起眼睛。
“就像這盆花,用公館鍋爐房的煤渣當肥料,硫化物過量導致根系腐爛——難怪這屋子裡有異味。”
看著盆中蘭花,包國維嚴峻的臉上也不由的動容起來。
原主和穿越前的自己何不像這盆萎蔫的蘭花,沒有激情、沒有希望、沒有未來。
腳踏車鈴鐺“噹啷”摔在地上。
吳守禮倒退兩步,活見鬼似的盯著這個突然口吐洋文的窮學生。
“瘋了吧!”扶起腳踏車飛也似的騎走了。
暮色中,包國維看見玻璃窗映出的少年面容:
與穿越前自己熬夜浮腫的臉不同,這張臉雖然蒼白,眉骨卻透著一股執拗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