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包一臉沉重的走進弄堂裡的廚房,胡大發覺出了異常,問道:
“老包,有啥心事嗎?”
順手從鍋裡端起兩碗米飯,每碗米飯上蓋著一層梅菜扣肉,放在桌子上。
老包吸了吸鼻子:“國維他不上學了。”聲音幾不可聞。
一旁納著鞋底的快嘴嫂聞言,笑呵呵地說道:
“不上也好,前街趙老爺家的少爺讀了八年洋學堂,如今在稅所當差,月俸才八塊!”
胡大瞪了快嘴嫂一眼,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他為什麼不上啊?”
快嘴嫂冷笑說道:“你瞪我,我也要說,他們家包國維是去上學的嗎?我看倒是去養老的,成績倒數,好吃懶做,還和一群富家子弟鬼混!”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
胡大連忙叫快嘴嫂住嘴,快嘴嫂的聲音卻說得更加大了:
“對了,聽說前段時間還調戲女同學,擰別人大腿,記了處分,還賠了五個大洋!老包,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老包幾乎將頭埋進了胸口,他怎麼不知道這件事,當時校長還通知他去學校了。
那五個大洋還是戴老七擔保找陳三癩子借的,提起這件事老包就無地自容。
胡大揚了揚手示意快嘴嫂閉嘴,指了指外面:
“廚房沒醋了,你快去街上買點,晚上表少爺要吃糖醋排骨!”
快嘴嫂這才閉嘴,不情不願的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出廚房,還不忘鄙夷的看了老包一眼。
見快嘴嫂走了,胡大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
“老包啊,有什麼難處,你給我說,我儘量幫你。”
老包神情委頓,說道:“國維的學費要三十一塊,我找秦老太爺預支工資他也沒回信,戴老七那兒暫時也沒辦法。”
說到這裡,老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胡大從案板上拿了兩雙筷子:“你先把飯給國維端去吃了,學費的事,不著急,我給你想辦法。”
說罷將兩雙筷子分別放在了碗上面。
老包和胡大認識二十多年了,知道胡大這是要幫他,苦悶的心情煙消雲散,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拿起筷子將自己碗裡的幾片肉都夾到了包國維的碗裡,端起碗朝臥房走去。
包國維端著剛換完土的蘭花回到臥房,看見書桌上滿滿的一碗飯。
他嚥了咽口水,他將蘭花放在窗臺之後,坐在藤椅上吃了起來。
不得不說,雖然穿越到了民國,但是胡大的廚藝還是有說法的。
扣肉肥而不膩,鹹淡適中,特別是蒸的米飯,粒粒分明。
包國維很快就將碗裡的飯一掃而光了,老包捧著一摞銀元興匆匆的快步來到臥房。
“國維,有了,學費有了。”
老包將銀元叮叮噹噹的一股腦兒丟在桌子上:
“沒想到胡大存的還有錢,他給我借了三十元,我那兒還有些,夠交學費了,還能給你買那個什麼雞蛋湯。”
包國維十分無語,這老包寵兒子已經寵到病態了,都這樣了還要給原主買高檔頭髮油,憤然說道:
“那是斯丹康,不是雞蛋湯!”說罷便又去了學校。
可接下來的幾天,包國維仍然沒在圖書館等到李知瑤。
......
到了補考的前一天,新聞報的報社內,銅鑄的印刷機還在發燙。
徐仲年就著昏黃的檯燈,把包國維最新一章稿子攤在拼版臺上。
油墨未乾的「上官金虹」三個字在紙面凸起,摸上去像道新鮮刀疤。
排字工老張探頭偷瞄,被總編一菸斗敲回去:
“趕緊補「子母龍鳳環」的鉛字!這章要加印兩萬份!”
會計老周攥著銷售報表衝進來時,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跌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