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號演習場。
皎月高懸,白天看起來還正常的樹木重重疊疊猶如鬼影,到了這個點,再怎麼刻苦的忍者也已離開回家。
然而在今晚,肉體與硬物碰撞聲依然輕微而倔強不肯停下。
砰砰砰!
日向夏面目猙獰,不顧傷痛的,一次又一次施展柔拳兇狠打向木製假人。
額頭環繞的布帶被取下裹在拳頭,逐漸被滲出的鮮血浸溼,溼答答變作暗紅。
若是有她同學在這一定會大吃一驚,不敢將眼前這個狀若瘋狂的女孩,跟印象中的日向夏聯絡到一塊。
額頭的“x”狀籠中鳥裸露在空氣。
日向夏貝齒緊咬,彷彿對待生死仇敵一般與內心蓬勃升起的自卑感對抗,幾乎懷疑下一秒牙齒會被她硬生生咬碎!
在日向一族,一部分分家與宗家涇渭分明,還有更大部分的分家則為宗家馬首是瞻。
前者總是早出晚歸,迫不得已呆在族裡時總用仇恨的陰暗視線窺視路過的每個日向族人,讓人毫不懷疑假若有機會,他們會對周圍人爆發無差別襲擊!
日向夏曾被這些人扭曲憎恨的凝視嚇到過,無法理解大家都是族人,為何要抱有如此巨大的惡意。
難道相親相愛一家人不好嗎?為何被隔三差五訓斥與受罰,也不願嘗試接受族人的善意?
她曾用這個問題問過父母,得到的回答是這些人罪有應得,這就是與命運為敵的原罪。
當時的日向夏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似懂非懂哦了聲便拋之腦後。
僅剩殘留於印象裡的,就只有那好像聽見他們交談,朝她露出一抹嘲諷冷笑的分家族人。
那是個怎樣的譏笑啊。
譏諷、悲哀、憤怒、仇恨、同情……情緒複雜到日向夏完全難以理解。
直到在不久前那晚,父親親自開門迎來的宗家朝她走來,母親按住身體,在額頭種下象徵奴隸的恥辱印記時,日向夏才豁然理解全部。
他們的抗爭,他們的不合群,只是為了不被同化!
不想遺忘憎恨,假裝忘記了宗家對自己做過怎樣的惡行,淪為那些真的說服自己接受現實,全心全意為宗家付出全部的奴隸!
但她理解得太晚了,又太早了!
晚到來不及在認清真相前逃跑,早到太過弱小,根本無力反抗命運的暴行!
為了保護白眼……
說得多麼義正言辭啊,每每想起那名宗家離開前宛如施捨遺留的言語,日向夏便直欲發狂,恨不得在他額頭上也刻下籠中鳥咒印。
更令她怒火中燒,或者說渾身不寒而慄的不僅於此。
時至今日日向夏仍能歷歷在目回憶起,那天母親摁住自己手腕傳來的力道,父親迎接貴客般低三下四的賠笑。
日向夏不相信父母沒有經歷過自己這樣的心路歷程,每個分家在剛刻下籠中鳥那會,肯定會有段歇斯底里的崩潰期。
可事實就是,別說反抗宗家了,能對宗家不假辭色的分家不過佔很少部分,更多人則如雨滴完美融入成為這個罪惡團體一部分,就像她的父母。
所以有朝一日,我也會變成那副模樣嗎?
從被害者變為施暴者,親自歡迎宗家到來,歡迎他們讓我的子女從此成為奴隸?
砰!
用力一拳轟碎假人頭顱,木屑橫飛。
在史無前例的嘔吐欲下,日向夏支撐不住身體,無力跪倒在破碎的假人跟前。
“嘔——”
涕泗橫流。
日向夏吐得天昏地暗,竟不知天地為何物。
淚水和汗水混雜在一塊,喉嚨源源不斷泛起酸水,野獸的嘶吼與破碎哽咽聲不分彼此,沒來得及傳出多遠便被黑夜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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