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歡

第205章 正文一百六十四——不顧蒼生

柌彤想了半晌,記憶到這裡也就斷了,可是這樣說來……

柌彤垂頭看著地上那一根根細蔥一般的小草,被自己滴落的汗水打歪了頭,她知道眼下是當說實話的時候,然到底還是心疼今如夜,這件事如果直接這樣說明,雖未言明大殿下同此事有關,但也沒差了。按照天條律例,遑論今如夜自己如何選擇如何想,單說造成的這番影響,那樣的後果,今如夜如今這樣的身子能夠受的住嗎?

柌彤伏跪在地,接受著所有人目光的洗禮,不知道自己到底從哪裡說起,只覺得今日這裡的靈氣,似乎要將自己烤透一般。

陌桑神君看眼前小仙支支吾吾,身體倒是不抖了,只話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便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了聲音,追問道:“你說帝姬不知道去了何處,那怎麼是你在這儀仗之中?難不成,還是你自己想來替帝姬成這個親?”

“不是的!”

“不是!”

柌彤的聲音和雋牟的聲音同時響起,二人對視著,雋牟拱手稟道:“神君方才也瞧見了,柌彤仙子是被捆仙索綁著的,如果是她自己有這樣大逆的想法,又怎麼會捆著自己,還能避開了今日九重天的重重守備盤查?”

陌桑神君看著雋牟這位小仙官此刻比柌彤還著急的樣子,心底發笑,面上仍嚴肅不減,道:“禁制之術不也是隻有捆仙索下才能有用嗎?”

被這話一堵,雋牟的心顫了一顫,都道神君頂好說話,哪裡好說話了?明知道,雖禁制之術也有自己給自己下的,但是九重天就沒有神仙會這般做啊?!

“既然陌桑神君已經問了,你還在猶豫做什麼?”雋牟無話只得轉身又問柌彤道。

“我不是猶豫,我是……真不知道帝姬她去哪裡了!”柌彤瞥了一眼神君神武非常的身軀,又有些無奈地對雋牟悄聲道。

“聯姻之事都曉得,今如夜在帝后娘娘宮中,那帝后娘娘宮中你就是掌事仙娥,如何會不知道呢?”雋牟有些顧不得場合,話說的直接,可問出口看了看柌彤身上捆仙索留下的痕跡,嘆息著軟了語氣,“那你又是怎麼到轎攆之中的你總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啊!”柌彤說話間有一種乾脆死了算了的無望感。此刻心底還是慌亂,但是自己確實不知道怎麼會在這裡,她恢復神智其實也不久,在方才那陣奇奇怪怪的風將轎攆掀開之時,她也才從昏睡之中醒來,結果醒來便發現自己早已經不在九重天中,穿了一身嫁衣來到陌生之地,所以才會如此慌亂。

“神君!”雋牟看出了柌彤心中裝著不願說之事,便只能壯著膽子,朝著陌桑神君拜道,“柌彤仙子既然被下了禁制,不知發生了何事,神君要查清此事,只怕問是問不出來了,可否容小仙測一測?”

陌桑神君心中雖然大致有個猜想,但是畢竟聯姻大事,要不要弄個清楚,還需要看末址之境的態度。

他再次看了看音楠,誰知音楠面色仍如方才般凝重,並不太理會此處的這些分辨,彷彿聯姻這件事情,如今並不要緊了,可是戲臺子搭好,現在總要唱下去,此時並無其他預想之中的事情,況有事是否發生在今日,仍然無法百分確定,此處的戲若是散了,只怕之後,便都散了。

“既然如此,”陌桑清了嗓子,換了一幅正肅模樣,站直了身體,對著眼前兩位小仙,亦是對著這送親儀仗的眾人,繼續道,“此次聯姻干係重大,本君擔著神使證婚之責,竟然還能遇到這樣的事情!何況你們一路出倚宸宮過南天門,竟然不曾被發現,若是不查清楚,本君如何向陛下交代?這一行之人,誰應當有怎麼樣的罪責,又該怎樣區分?”

“神君恕罪!”儀仗隊伍之中所有人聽罷神君此話,都被震了震,伏在地上回道。

“都起來罷!大喜之日,別辜負了這仙鄉無根山的好景緻。雋牟仙官既然能測,便先測一測,本君再行定奪吧!”

陌桑神君看了看遠處槐愚仙君的屋子,搖了搖頭,還是揮了揮袖袍,自己擺出案臺,靠坐著,看這位小仙官為這位小仙娥找回清白。

雋牟見陌桑神君坐定,躬身行禮後,從柌彤身上的純衣禮袍的袖口扯下一根虹色絲線,繞在自己指尖,而後指尖便流出一副畫面,陌桑神君瞥眼看著,這小仙官這道術法還學的不深,眼下出了急智,卻需要費自己的修為,引以物件,查探同這物件相關的前事。不過,好在其術不精,只得他二人能看,不然……

高聳的烏金子流蘇落下,正是倚宸宮中一處偏僻小院,看這畫面是一群仙娥,將聯姻當日需要用到的衣裳、首飾等一應物件送來此處,而一行人之前,正是眼前跪著的柌彤仙子。

“放下罷。娘娘今日去同菩薩講道,言明至少三日後才歸。此次娘娘體恤三日道法切磋實在枯燥,沒有帶我們,算是我們休沐三日,但是明日便是帝姬同末址之境聯姻之日,此事乃是倚宸宮這幾日的頭等大事,事關重大你們也都清楚,萬不能因著娘娘不在而懈怠。”是柌彤正在同其他仙娥交代,語氣確實持重老成,同現在完全不同。

“是。”有一位仙娥的聲音起來,“可是柌彤姐姐,明日聯姻,帝姬要從我們倚宸宮出去,儀仗也在宮外接引,同凡世嫁女出閣一樣,娘娘竟也不回來嗎?”

“娘娘自有娘娘的安排,回來或是不回來,這件事情哪裡能同平常嫁女一般?終歸諸事已經安排妥當,更有九重天的律例法度,送親的規程我們也都熟悉了,只做好分內之事即可!”

“是!”

隨著眾人離去,柌彤清點了一應物件後,在房中靜默了好一會兒,又將這禮炮外裳端著,進了另一間房。房間裡頭,陳設如雪,妝鏡前素衣長髮,正坐著的便是那位帝姬今如夜了。

“帝姬。”

“還是喚我如夜吧!”妝鏡前的今如夜顯得有些憔悴,聲音卻故作輕鬆,“你照顧我這些時日,我們應當也算得上朋友一場了。上次之事,娘娘她……明日,娘娘會送我嗎?”

“娘娘這幾日去同梵境菩薩談經論道,恐要過些日子才回來。”

“這樣巧嗎?”今如夜的聲音有些落寞,“娘娘對我,恐怕很失望吧?”

“如夜,上次之事,你傷重至此,娘娘心疼還來不及呢。何況,雖然受罰,可娘娘未曾表露過失望與否。你看這些禮服裡裡外外,從頭冠鞋履到首飾步搖,每一件都是娘娘親自為你挑選的,足以看出娘娘對你的心意。”

“那……他……”

“如夜,”不等今如夜繼續說下去,柌彤打斷道,“此去那末址之境,你身上擔著擔子,我們也不知道何時又才能相見,若是末址之境風光不錯,或許以後,我們也能去領略領略。”

柌彤話還沒有說完,屋中突然出現了大殿下商焱的身影,柌彤先是一愣,然後趕緊行禮,這禮還沒有行完,便倒在了一旁的軟榻之上,手中端著的衣袍也跟著落了一地。

“大殿下來就來,為何要傷她?”今如夜先亦是一愣,說話時聲音異常冰冷,但眼神卻變得更加柔和起來。

“沒有傷她,我來這裡,她看或者不看到,都於她不好。”

“哦?大殿下何時,竟然也能夠體恤這般小仙娥的處境了?”今如夜轉身軟靠在鏡前,看著鏡中自己帶著苦澀的語氣問道,見商焱立在似近非近的地方沒有說話,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氣惱,走過將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掛在了一旁。

商焱看著那外裳鮮豔,目光還是同以往一般,沒有什麼暖意,半晌又道:“你不能去。”

“不去哪裡?明日我走了,還能再去哪裡?”

“你知道的,你不能去聯姻!”

今如夜撫摸衣裳的手有些顫抖,“不能去?我如今已是昭告六界的帝姬身份,六界四海皆知,這身份是要去聯姻的身份。依照禮數,我當稱呼殿下一句兄長。那敢問兄長,我為何不能去?”

“此次聯姻,恐怕凶多吉少……”

“哦,凶多吉少?我從煉仙台上能夠醒過來,生死二字還由得我這樣的小仙來選嗎?生死皆淡,而曾經執著的,也在這一場劫數下……能夠放下了。全是兇險,我也沒什麼怕的,更何況只是兇多,吉少呢?”

“此事,雖天帝所定,但如果你願意不去,我可以助你逃離此地。”

“兄長,你在說什麼呢?”今如夜定定地看著商焱,像是從不曾認識一般,像是眼前這位定然不是商焱一般,他說的竟然還是“願意不去”,而不是“不願意去。

商焱沒有說話,屋內安靜地能夠聽到手掌摩挲衣物的聲音,金線穿在織錦華鍛內,隨著手掌的拂動,顯出點點深深的微光,如同凡間河岸融金的傍晚。今如夜將柌彤扶了扶,讓她能夠靠的舒坦一些,卻因為身體尚虛弱而劇烈咳嗽,商焱見此,過來站在了今如夜的身後,然後又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讓她再次直視著他,道:

“你看你如今的樣子,以為還是那位風光無限的織晝仙子嗎?神雷之刑,如今的你,能撐過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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