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打擾還是不打擾呢?族長交代他跑這一趟腿,順便提了一句,可提醒客人們換一換房間內的乾淨衣物,這麼再想一想,自己心中百轉千回的,但實際上事情是想來急,也沒有那麼急。
且再看看。
童子在臺階上靜靜望著裡邊,二人似乎還在睡夢中,這景象倒是有些讓人春意萌動;另外的一個就著假山下平整些的一塊石頭在作畫,也不知道哪裡尋來的筆和顏色染料;還有一個姑娘在一個本子上寫著些什麼。日光將將好,這圖景也讓他忘卻了昨夜一番波詭雲譎、風雲變幻的打鬥,心也終於靜了下來。
倒是不消半刻,或許是被牆頭鳴啾的鳥兒們喚醒了,音楠睜開眼睛,動靜帶著霽歡也醒了,四人相對,面面相覷,耿青穆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對炎胥蘿道:“我畫好了,雖有些粗糙,但是神韻俱在。你呢?”。
“我寥寥幾句,但是意頭頗深。”
繼而二人相視一笑,音楠見狀,心裡明白了七八分,臉上也不經意流露出笑意,出來一路至今,倒是此時難得的心靜。霽歡雖不明所以,但注意到在遠處踱步的童子,招了招手。
守島童子像是在偷看別人花前月下時被發現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便正了神色,趕過去將事情一五一十稟明。
“真是神君這麼說的?”聽罷童子稟報之後,音楠問道。
見童子點了點頭,炎胥蘿眉頭緊皺,咬了咬嘴唇,同音楠道:“君上定然瞭然陌桑神君的意思,我自當義不容辭。”
“什麼意思?為何義不容辭?”耿青穆不解道,“為什麼沒有說耿家公子一道過去?在冥界之時神君已然認識了我啊?”
音楠沒理會耿青穆的疑問,看了看霽歡,解釋道:“此事我本不想炎家牽扯進來,離開之前,炎家尊長特意來沐明找過我一趟。”
不等音楠說完,炎胥蘿繼續道:“我知道父親有顧慮,我出來之前父親也是交代許多,對於祖輩的歷史也是再三強調。但我覺得,父親的顧慮未免狹隘,若是我不曾遇到君上和你們,君上要替父親和炎家守住秘密,自然不容我置喙一二,但是既然已經遇到,且神君已經如此說,自然有一些非同小可的緣由。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女在外,父命亦有所不受。”
一番話激昂慷慨得有些莫名。
聽罷炎胥蘿的此番言語,耿青穆一頭霧水,只將目光投向霽歡,但其實霽歡此時,也還沒有將這裡頭的彎彎繞繞給捋清楚。
音楠拉著霽歡往房間去,邊走邊說道:“炎家尊長既然知道我們要來大荒,也知道來此的目的,仍然找我說這一番,他不是狹隘,而是謹慎。你們稍候片刻,洗漱之後同去見族長吧,但是,炎姑娘且冷靜冷靜,有本君在,暫且無需你們衝在前頭。”
看著君上們的背影,耿青穆低聲問道:“君上似乎有些不悅,你說你怎麼突然如此激動?一點也不復方才的樣子。”
炎胥蘿在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白了耿青穆一眼:“所以我說,你是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我父親那個人你也見過罷?謹小慎微明哲保身,都什麼時候了,仍然不明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
炎胥蘿說的激動,半晌平復變得無用。耿青穆也不計較,她此時對自己一番莫名其妙,也沒什麼褒義的評價,倒是她說的自己父親的這樁他不甚贊同,炎家的歷史,他在學堂之時聽過幾句,雖然不多,但對於現在這位炎家的尊長亦是褒揚,遂寬慰道:“父輩經歷畢竟多些,我覺得你這話說的會讓他們寒心。”
寬慰的話還沒有說完,耿青穆突然記憶翻湧,靈光乍現。
原來這個炎家就是那個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