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音楠問道,浮楠山的比武,是有這一件事情,但是是今日嗎?
“嗯。今日已經進入了決賽,你覺得吵鬧辭了耿顏尊長,所以阿念要這梨花,你才偷偷過去,竟然沒有看看比的如何了?”
音楠想了想浮楠山的比試,欒亓、欒修二人方才和炎胥蘿一戰,炎胥蘿惜敗,後來便是耿青穆與欒亓、欒修正在比試,結果如何?欒亓、欒修師承霽歡,想必她對結果也很是關心。
“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
音楠見霽歡拉著自己的手,向著浮楠山而去,但自己的記憶還在場中的比試上,欒亓、欒修二人拜師亦是恍惚過去多年,為何拜師?
神思之海的記憶,正在拉扯著此前合上的那道縫,縫隙之中開始滲出水來,水逐漸將這道縫隙越衝越大,直到音楠像是沉入了水中,又屏息衝出了水面,他的目光落在了浮楠山比試的看臺之上,而看臺上正有一人坐著,歪著頭亦隔著幢幢人影,看不太真切。
而不過一刻,音楠已經被霽歡拉著站在了浮楠山口,浮楠山內聲音鼎沸,外面挨著排開的是一個個鋪子,其中一個見是音楠,正準備高聲打招呼,霽歡卻比了一個噓的噤聲手勢,拉著音楠躡手躡腳地繞開這層層人山,霽歡探著頭往裡看著,說些什麼被周圍的吵鬧和嘈雜聲壓住,音楠也聽不清。
此時,從裡頭忽然傳來一聲歡呼聲,此後眾人皆開始歡呼,霽歡拉著周圍的人問道:“誰贏了?是誰?”
“耿家公子落白一出,誰與爭鋒啊?自然是耿家公子,真是精彩,精彩啊……誒,這不是霽歡姑娘嗎,哦,君上?君上……”那人看到音楠,一聲君上,周圍人便都回過頭來,拱手行著禮,亦給二人讓開了一條路來。
這條通向看臺高處的臺階,霽歡拉著音楠往前走著,遠處剛比試完還沒有下來的耿青穆和欒亓、欒修三人,卻看不真切容貌。音楠跟隨著霽歡的腳步,看著這拉著他的手,站在了這條路的中央,霽歡見他不走,轉過身來,問道:“我……把你拉痛了嗎?”
“是……”音楠自然而然看著霽歡,接道,“是,你的力道有些大!”
但是霽歡聽罷卻無動於衷,皺了眉頭繼續拉著他往走去,邊走邊說:“還是應該之前就來,現在什麼也看不到了!”
在神海之中關於這段的記憶闖了進來,而看臺之上人潮褪去,只剩下穿著一雙繡著鵝黃小花鞋的人,方才看不真切,此刻卻轉過頭來,對上了音楠的眼睛,是霽歡……
“是嗎?對不住,我力道有點大。”她說。
音楠猛地甩開了眼前拉著自己的人的手,整個人向著臺階之下跌去。這一瞬間,周圍風雲變色,一團霧籠罩在自己周圍,逐漸化成了惡靈之氣,音楠揮手,袖如刀刃,將這正在聚成獸體模樣的惡靈斬去。
一瞬寂靜之後,音楠看著周圍的無根山,末址眾人與九重天留守在無根山的天兵神將,正在同不同的惡靈纏鬥,而自己的父母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無根山下,此前留在無根山的夜笙正被母親握在手中。
“君上來了!”暗色的無根山中,忽然傳出這個聲音。
“兒子,你去哪裡了?”如柒轉身,看到音楠,懸著的心終於定下,高聲問道。
音楠將夜笙收回到自己手中,夜笙雖是母親傳於自己的法器,但是它的力量還是隻有在自己手中才能發揮出來。惡靈從無處之處不斷生出,幻化成各種形態模樣,這樣的惡靈之氣讓無根山再度蕭索,彷彿無人荒蕪之境。
此前九重天上那道淨化之力,從心底萌出,再次經夜笙,催動出無盡水流,從空中倒懸而下,形成一朵碩大的水樣蓮花,將整個無根山緊緊圍住。無根山眾人置身其中,看著惡靈懸於這水樣的花瓣之下,逐漸被水化成了一個空洞。而後蓮花從透明之色漸成無色,縮小後又凝成了音楠手中的一道冰柱,在幽暗的天色之中,音楠將天光引入此處,這冰柱便蒸發殆盡。
“君上!”耿青穆上前,拉著已經受傷的炎胥蘿,問道,“君上已經消失了七日,是……”
“七日?”音楠反問道。
他看著眾人停下,望著他,確定這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象之後,朝著音楠拜了拜。
音巽在同耿顏商議著如何安置受傷之人,好在那枚碎玉結界雖然撐的艱難,但終究撐著,雖有人受傷,但終究未傷及神元,不過是靈力欠缺一些。倒是此前於此的天兵神將,傷亡慘重。
如柒上前,反覆看著音楠,確認音楠無恙後,自知音楠必然遭遇了什麼,只解釋道:“對,七日前,九重天上遭遇惡靈突襲,各處凡世天翻地覆,妖族有一支趁機作亂。陌桑神君親自前去將這支妖族清剿後,來無根山尋你,說要問那甘暘的下落可有眉目,彼時,我們才知道你早已離開了九重天!但是陌桑神君尋你無果,我們也不知你去了何處……到底發生了什麼?”
幻境?
對,是幻境!
音楠恍然大悟,看著又平靜下來的無根山,心道,這難道就是當初霽歡所經歷的幻境?按照廣澤神君所說,恆元古獸,摩羅之門,幻境噬神,原來就是這般?!
“你們怎麼來此?”音楠問道。
“好歹末址之師幾十萬年,出了事情,能不知道?”如柒道,“好多年都不曾這樣打過了,兒子放心,為母不曾損了當年英勇。不過,打惡靈,說出去都丟臉!”
音楠閉了閉眼,感知末址之力,雖然此前無根山同甘暘一戰時,末址命數有動,此刻終究沒有更糟糕。看來,十二翊使是守住了,自己留下的那半縷魂靈,事態並不如自己想象之中糟糕。
“如何?”如柒看著音楠突變的神色,問道。
音楠轉而看向耿青穆,道:“師傅已經不在末址了?”
“是。無根山惡靈再現不久,便看到師傅他,強行開啟末址結界出關,又將自己的神力卸下一半給了末址,然後便不見蹤跡了……”
“去了何處?”音楠看著極界通道的方向,問道。關於如何面對甘暘,自己心中也有了打算。師傅如是去了極界,只怕師傅諸多不明,禍吉難料。
耿青穆搖了搖頭,“師傅未曾向我提及……”
“去了無妄崖!”音巽安置好眾人,上前同音楠回道,“陌桑神君後來傳信說了這幾個字。”
“既然如此!”音楠看向眾人,飛身空中,亦將自己的神力卸下三分,將無根山同末址一般,同凌珩之神力一道,再罩上了一層結界。如柒不解,欲強行離開,卻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難以闖開自己兒子神力所造結界,只能高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母親,你與父親,還有師傅在,我很放心!”
“我放心個鬼啊,你要做什麼?音楠,你個不孝子,要做什麼?”如柒看得出音楠此刻的決然,即使還不知道兒子這消失的七日發生了什麼,現在又準備做什麼,但是,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話,如柒覺得音楠,要離開自己了一般,便只能怒罵著,“你去無妄崖找師尊!”
音楠沒有理會,而是冷笑著看著蒼穹的那道殘光,甘暘,其實不過如此!
看來是九重天時,那被自己淨化的兇獸最後之氣,從霽歡身上所採之靈氣,由此結幻,妄圖以幻境吞噬自己。但當初恆元古獸既然能夠透過摩羅之門釋放孽因,或許其實質也是這造幻噬魂。
可引發六界之亂,做了這樣多,真有如此力量的話,其實實在無需如此。
甘暘囚困自己這一遭,不僅未能如願,還暴露出了他致命的那道缺陷。
同時,給了自己一個新的機會。
幻境之中的阿月,霽歡,皆由那道靈氣所成,既然有了這絲靈氣。音楠看著手中這一道,朝著背向末址之境的方向,反手疊印,反念通向末址的那道十字訣,然後手中這道霽歡的靈氣,在空中在空中擰成了流光劍的模樣,劍向空中破開,極界之門中惡靈噴湧,音楠仍以淨化之力,於這道艱難破開的極界之門處,形成了一道虛空,將惡靈引入其中。
夜笙橫於靈氣所化的流光劍上,二者合二為一,音楠順勢一聲,亦以淵域之中所成之力,高呼喊道:
“開!”
極界之內,惡靈浮動。不死之樹,亦彷彿覆蓋了整個極界。
甘暘立於不死樹前,霽歡生機寥落地靠在他身上。甘暘沒有看音楠,只是低頭挽起了霽歡的長髮,笑道:“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