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穿過竹隙。
嗚咽著拂過寂靜的山頭。
李流雲房中,此刻卻聚著滿屋的人,將原本素淨清冷的房間填得滿滿當當。
蘇茹坐在床沿邊,素手正小心翼翼地為李流雲手臂上一處較深的劍傷塗抹著大竹峰秘製的療傷靈藥。
藥膏散發著清冽的氣息,塗抹在綻開的皮肉上,帶來絲絲刺痛。
李流雲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只是臉色因失血而顯得比平日蒼白幾分。
田靈兒坐在床的另一側小凳上,眼眶微微泛紅,抿著唇,看著李流雲臂上那雖已止血卻依舊猙獰的傷口。
還有衣襟前那片已乾涸發暗的血跡,心中百感交集。
屋裡其餘幾位師兄,都圍在稍後幾步,或站或立。
空氣似乎有些凝滯。
除了藥瓶開合和蘇茹輕柔的動作聲,只有窗外竹葉沙沙作響。
良久。
田靈兒終是抬起頭。
鼓起勇氣看向李流雲那張平靜的面龐,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打破了沉默:“小師弟,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這麼久的。”
經過剛剛師孃蘇茹和各師兄的話語相互印證。
田靈兒總算是意識到了,從始至終,都是她在誤會了李流雲。
其實李流雲一直都沒有做令她難做的事情,反而更多的是給她自主選擇的權力。
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後。
田靈兒當即很是誠懇地給李流雲道歉。
“都過去了,師姐。不必放在心上。”
儘管只是得到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但田靈兒心頭那根緊繃的弦反而猛地鬆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空落落的酸澀。
原來,小師弟根本未曾真正介懷過她的那些嗔怪。
難不成小師弟當真沒有喜歡過我嘛?
那小時候……
“謝謝你,小師弟……”
隨著田靈兒的話音落下。
屋內的氣氛,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一些。
“蒼松師叔真是不厚道!”
“分明就是輸不起,打不過還要汙衊!!”
吳大義見狀,也終於是憋不住了。
不過。
也並非是他一人沒憋住。
他話音剛落。
鄭大禮便立即附和道:“就是啊!小師弟的劍法神妙無方,那是他天資絕頂自創所得,怎地就扯上了魔教?!”
呂大信哼了一聲,甕聲甕氣道:“堂堂一峰首座,如此小人行徑,也不怕丟了祖師爺的臉!”
“慎言!”蘇茹輕喝了聲。
見眾人都安靜下來後,她才接著道:“是非曲直,自有你們掌門師伯和各峰首座的公斷。”
“是,師孃。”眾人也都應了聲。
半晌後。
杜必書卻撓了撓頭,目光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後,又摸了摸肚子,感嘆道:“又到飯點了啊。”
“好久沒有吃到老七做的飯了,雖然小師弟的廚藝也很高,但基本上就沒見小師弟動過手呢。”
“還是老七好,天天都能下廚啊。”
這看似不合時宜的一句“感慨”,卻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盪開了幾分壓抑與沉重。
蘇茹塗抹完藥膏,細心地為李流雲拉好衣袖。
聞言臉上也露出一絲無奈又好笑的神情,看向杜必書:“成日裡就知道惦記吃食。”
“說來,也虧了小云你點醒了老七,還當機立斷地一劍斬斷了他的魔念,他這才得以迷途知返。”
“今日我大竹峰登頂七脈會武,揚眉吐氣,我便與你們掌門師伯說了此事。”
“掌門親自前來我峰後山,確定老七身上已全然沒了魔氣,在驚歎小云劍術高絕之際。”
“也將老七的十年面壁刑期……大大縮短了。”
“啊?還有這事兒呢?娘!你快說,快說呀,縮短到多久呀?”田靈兒眼睛一亮,暫時忘卻了自己的心事。
“約莫七日後,老七便能回來與我們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