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玉京城中軸線,足以容納百輛馬車並行的街道,將整座城劃分東西。
而街道盡頭,便是皇宮。
此時已臨近黃昏,寬廣大街上依舊人流不息,車馬鼎沸,還有不少小販們挑著貨匆匆往走。
他們是玉京城附近莊戶人家,平日裡除了種田,便會編些笸籮、晾些乾果、或打柴進城售賣。
相較其他地方百姓,日子還算不錯。
但這些小買賣也不容易,天未亮便要出門,城門關閉前就要離開,每日回到家便是深夜。
是真正的起早貪黑。
張彪原本要穿過正陽大街回安貞坊,但兩名貨郎的談話,卻引起了他注意。
“劉阿叔,您也回啊?”
“嗯,早點。”
“您著啥急啊,周莊又不遠。”
“唉,我也不想,但路上有些不太平,還是早點為好,莫趕夜路。”
“什麼,路上有賊人?”
“不是賊人…”
“那是什麼?”
“算了,跟你說,可別亂傳,有人說永定河裡出了水鬼。”
“噗嗤,周阿叔,這您也信啊?”
“你懂個球,我莊上周大朗親眼所見,好好的人,莫名其妙就往水裡跳,至今還沒撈到屍首…”
張彪停下了身子,眉頭微皺。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理會這些鄉間怪談。
但現在,看啥都覺得可疑。
水鬼…
這種東西也出現了麼?
會不會和那什麼“靈界”有關?
他《三陽經》還未修煉出氣感,除了“迷魂鏡”也無其他手段,若真碰到什麼邪門玩意兒,還真無法應付。
想到這兒,一股緊迫感湧上心頭。
張彪原本準備回家,卻猶豫了一下,轉身往南城永定坊而去…
…………
永定坊依舊是那般破落。
夕陽西下,年久失修的土牆、殘破逼仄的房屋、滿地糞便的土路、蹲在牆下的乞丐……這裡就像玉京城被遺棄的角落。
張彪沒有驚動那些乞丐,閃入暗巷,腳踩土牆借力,勾魂索呼嘯而出,整個人騰空而起。
他身形矯健,藉著勾魂索,在一個個牆面、木樑、屋頂間穿梭,動作行雲流水。
沒一會兒,便來到那夥土賊窩外。
他臨時改變主意,重回此地,自然有所圖謀。
法器迷魂鏡,出乎意料好用。
這種寶貝自然多多益善。
那日偷聽,土耗子老賊說,法鏡來自一個叫蛇神廟的地方。
說不定那裡還有其他法器,只是這幫蠢賊不識寶而已。
這次來,便是要尋找線索。
然而還未靠近,他便停了下來。
一般來說,這種賊窩即便外出幹活,也會留下人看門,況且還放著盜墓掘墳所得。
然而如今卻一片死寂,空氣中還飄蕩著淡淡的血腥味。
張彪眼睛微眯,輕步上前,順著牆壁縫隙向內檢視。
裡面已是一片狼藉。
院子裡全是少年孩童屍體,有的前額塌陷,有的脖子扭曲,還有的胸口插了利刃。
那老賊更是悽慘,被麻繩綁在柱子上,四肢全被砍斷,眼珠子都被摳了出來,滿地鮮血已然發黑……
糟糕,來遲一步。
張彪騰空而起,翻過土牆落在院中。
他看了看周圍,查詢線索。
只見腳印凌亂,到處都有被翻找的痕跡,那用來存放明器的土屋,更是房門大開,亂七八糟。
動手的至少有五人…
身手不錯,性格暴虐,沒有章法…
張彪又來到一具屍首前,拔出橫刀,看著那少年身高、傷口位置、地上噴濺的血跡,緩緩揮刀,推算痕跡。
是四郎刀法!
張彪立刻便有所判斷。
四郎刀法乃百年前,一名叫吳四郎的遊俠兒所創,刀法狠絕毒辣,講究有去無回,配合腿法掌控距離,最適合街頭巷戰。
這刀法上限不高,卻易學易精,在一類人群中廣為流傳。
動手的是香會!
大梁朝民間結社風氣盛行。
達官貴人們有什麼書會茶會,名為讀書品茶,實則是結黨營私。
普通老百姓也喜歡秘密結社,聚在一起互相幫襯,拜些亂七八糟的神佛。
這香會也有些類似。
他們是各個城市的地下黑幫,找個歷史上的武將名人參拜,名為忠義兄弟,實則乾的是欺行霸市,收保護費,放高利貸的營生。
玉京城龍蛇混雜,這種私底下的爭鬥,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張彪跟著他爹,從小不知見了多少次,早已麻木。
他想不通的是,這些土耗子通常很有眼色,按時上供,逢人便低頭,很少得罪人。
香會為什麼要對他們出手?
咔嚓!
後院忽然有枯枝斷裂聲音響起。
聲音細微,卻打破死寂氛圍。
“誰?!”
張彪一聲冷哼,三兩步衝向後院。
只見一個小小身影,順著狗洞狼狽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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