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龍城的輪廓在灼熱的日光下終於清晰起來,不再是遠方山影后模糊的蟄伏巨獸,而真正顯露出其粗糲、龐大、混雜著生機與腐朽的邊城本色。
巨大的、彷彿由某種古老巨獸骸骨混合著黑沉岩石壘砌的城牆蜿蜒聳立,牆皮斑駁脫落,露出內裡深褐色的、帶著奇異紋路的骨材。
城門洞開,如同巨獸貪婪的咽喉,吞吐著形形色色的人流——披甲執銳、氣息彪悍的武者,衣著簡陋、揹負獸皮的獵戶,罩著斗篷、行色匆匆的修士,以及更多眼神麻木、為生計奔波的凡人。
空氣裡塵土、汗臭、牲口糞便、劣質脂粉和某種若有若無的腥甜香料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獨屬於鑲龍城的、令人窒息的濁流。
瘸子熟稔地引著青牛避開城門主道旁幾個眼神閃爍、明顯不懷好意的閒漢,走向側邊一個稍小的門洞。
這裡的守衛穿著統一的暗紅色皮甲,胸前繡著一條盤繞的猙獰黑蛇徽記,眼神比主城門那些懶散的衛兵要銳利得多。
“老規矩,按人頭,按牲口,按貨物。”一個領頭的守衛隊長,臉頰上一道蜈蚣般的刀疤,抱著膀子,目光在瘸子、啞巴身上掃過,又在司婆婆和兩個少年臉上停留片刻。
最後落在青牛背上的獸皮藥材和啞巴背後鼓囊囊的皮袋上,嘴角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生面孔不少啊?尤其是這兩位小哥,細皮嫩肉的,不像咱大墟的人。”
他的目光帶著審視,尤其在林修臉上多停留了一瞬。林修看起來十幾歲的少年模樣,眼神卻過於平靜,平靜得不像這個年齡該有的,讓他本能地感到一絲異樣。
瘸子嘿嘿一笑,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幾塊帶著暗沉血漬、靈氣稀薄的劣質靈石,熟練地塞進那隊長手裡:“疤哥,行個方便。村裡娃子,頭回進城開開眼,都是些不值錢的獸皮草藥,還有幾件村裡老人用廢了的鐵疙瘩,打算換點鹽巴布頭。”他指了指啞巴背後的皮袋。
疤哥掂量著手裡的靈石,分量明顯不夠,他嗤笑一聲,目光卻越過瘸子,直接落在林修和秦牧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鐵疙瘩?我看那袋子叮噹響的動靜可不小。開脈了的小子,還有這個……”
他下巴朝林修抬了抬,“身上沒點元氣波動,可這眼神……嘖嘖,不像雛兒啊?按鑲龍城的規矩,疑似修士或攜帶靈物者,入城稅翻三倍,還得去‘黑蛇坊’的鑑寶閣過一遍明路,免得夾帶了不該帶的。”
翻三倍!瘸子臉色一沉,獨眼閃過怒意。啞巴的手無聲地按在了腰間破布包裹的劍柄上。
司婆婆眉頭緊鎖。秦牧則攥緊了小拳頭,眉心靈胎隱有金芒躁動,被司婆婆一把按住。
“疤哥,這不合規矩吧?”瘸子壓著火氣,試圖再塞點靈石。
“規矩?”疤哥一把拍開瘸子的手,臉上刀疤猙獰地扭動,“老子的話,就是這側門的規矩!要麼交錢,要麼滾蛋!再囉嗦,連人帶貨扣下!”
氣氛瞬間緊繃。守衛們的手也按上了腰間的刀柄,眼神不善。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城門口的嘈雜。
“多少?”
眾人目光瞬間聚焦到開口的林修身上。他依舊站在原地,臉上沒什麼表情,彷彿在問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只是那雙眼睛,深邃得讓人有些發毛。
疤哥一愣,隨即獰笑起來:“喲,總算有個懂事的開口了?不多,一人三十塊下品靈石!牲口二十!貨物另算!一共……”他掰著手指頭,故意拖長音調,“一百五十塊下品靈石!少一個子兒都不行!”這已經是赤裸裸的敲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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