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東暖閣。
朱由檢躺在紫檀木雕龍木製躺椅上,翹著二郎腿。貴妃張書欣,纖細修長的白嫩小手,抓著一顆葡萄,遞到朱由檢的嘴邊。
魏忠賢站在身後,手裡拿著摺扇,輕重緩慢地扇著風。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彷彿一個笑面佛。
“萬歲爺。操勞國事,宵夜肝食.夙夜憂嘆。”
“那群東林黨人,屁事不做。就知道彈劾,不能為萬歲爺您分憂。”
魏忠賢說著說著,就開始流眼淚,啜泣道:“老奴,侍奉先帝已有七年。萬歲爺比起先帝,還要勤政。實乃我大明百姓之福氣。”
貴妃張書欣轉過頭,深深打量著魏忠賢,臉上耐人尋味的目光。
她心道,難怪魏忠賢能夠在宮裡屹立不倒,服侍兩朝皇帝。依然能夠獨寵聖恩,讓陛下如此信任。
大明“九千歲”,果然名不虛傳啊。
自己還是要多打點,日常讓浣碧給魏忠賢,送點銀票.金葉子.翡翠.掐絲琺琅玉器,維護好關係。
她能不能在後宮,獲得皇上的寵幸。還要靠魏忠賢啊。
朱由檢躺在躺椅上,翹著二郎腿,眼睛微微眯起:“忠賢,朕問你嘉靖年間,江南織造局織出的絲綢,是不是透過海運賣給西洋的商人?”
唰——
魏忠賢錯愕的表情,大腦飛速運轉。緩緩站起身,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回答:“萬歲爺,嘉靖年間。老奴...還沒有出生呢。”
“如果...皇爺想看,老奴這就去讓下面的人,翻閱嘉靖年間的史書。”魏忠賢深呼吸,仔細觀察著朱由檢的臉色。
對於他們這些太監來說,這一輩子只有一個家,那就是皇宮。
他們頭頂只有一片天,那就是萬歲爺。
朱由檢緩緩睜開雙眼,言之鑿鑿道:“江南織造局的爛賬,是應該好好查一查。江南的賦稅,佔了大明兩京一十三省,七分之一。”
“江南織造局,每年專門給宮裡供應絲綢。這裡面有多少貪墨?有多少人伸手?”
“報!萬歲爺,遼東六百里急遞,密摺呈閱。”
這個時候,方正化從外面走進來,雙膝跪倒在地。從衣袍袖子拿出兩封密摺。
“誰的急遞?吳襄?還是祖大壽?”朱由檢面色平靜,淡淡詢問。
“回稟萬歲爺,是內閣首輔袁可立,袁閣老。”方正化抬起頭,娓娓道來。
朱由檢伸手招了招:“拿過來。”
方正化跪著挪動,來到朱由檢面前,雙手捧著密摺。
第一份密摺,袁可立說希望,能夠朝廷敕封趙率教為錦州總兵,吳襄調到山海關,聽候調遣。
第二份密摺,袁可立彙報了遼東軍,發生兵變的事情。
朱由檢冷笑連連:“嘿嘿,遼東寧遠軍,四川.湖廣籍士兵,爆發了兵變。還綁了巡撫畢自肅、總兵官朱梅、通判張世榮、推官蘇涵淳。”
“又是貪腐,前腐後繼啊。”
魏忠賢和王承恩,齊刷刷雙膝跪地,伏地叩首。
朱由檢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生氣傷肝傷心臟,會減少自己的壽命。
“魏忠賢,你的活來了。戶部,肯定有官員暗中貪腐,貪墨軍餉。”
“馬上帶人,去查。”
“不管查到誰,一律抄家誅九族。哪怕是戶部尚書畢自嚴。”朱由檢把手裡的密摺,直接丟給魏忠賢這條老狗。
魏忠賢表情嚴肅,緩緩抬起頭:“是,皇爺。老奴親自帶著東廠精銳,定能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他的心裡苦啊,這短短三個多月。自己是忙得到處抄家,抓捕官員,得罪了朝野上下。
公卿大臣,袞袞諸公,沒有哪一個不恨自己。
“王承恩,從今天開始。你們錦衣衛自查,看看有多少是吃空餉?有沒有賣官鬻爵的現象?”朱由檢突然靈機一動,大明是真的爛透了。
各地衛所名存實亡,勳貴武將侵佔良田,兼併土地。京營10萬人的編制,有三萬人,常年吃空餉,還有四萬多人是老弱。
錦衣衛作為皇帝的一把刀,會不會也存在吃空餉的現象?
王承恩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聲音顫抖:“皇爺。老奴可以調查,但是...需要時間?”
“而且,錦衣衛之中,有一部分是...外戚。比如說禮妃.淑妃娘娘...”王承恩小心翼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由檢轉過頭,面色不悅撇了一眼:“你在害怕什麼?王承恩。”
“周皇后的父親,現在還在陝西流放,生死未卜。”
“至於說,周奎是加入了秦王叛軍?還是加入闖賊?”
朱由檢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弧度:“汝,知道乎?”
“老奴,明白了。”王承恩頓時鬆了口氣,聽出朱由檢的弦外之音。
萬歲爺的意思,他連周皇后的孃家,都沒有法外開恩。而是抄家流放。
朱由檢坐在紫檀木雕龍木製躺椅,視線環顧一週:“司禮監擬旨。朕說,你們寫。”
王承恩連忙站起身,快步走到紫檀木書桌面前,開啟一張空白聖旨,拿起毛筆。
朱由檢聲音洪亮,沉聲講述:“袁閣老,公忠體國.憂國憂民,朕心甚慰。遼東軍政大小事務,交給袁愛卿自行處置。朕不會過問,欽此。”
換句話來說,朱由檢選擇放權,相信袁可立會處理好,這一次遼東軍爆發兵變。
“寫好了,皇爺。”
王承恩放下手裡的毛筆,放在硯臺的凹槽上。
.....
想不到,這天中午。午時六刻。
南京六部尚書,聯名上奏疏,彈劾內閣閣老孫傳庭。
罪名居然是......私通倭寇?
內閣次輔秦良玉,得知這個訊息。第一時間,進宮覲見天子。
“臣!秦良玉,覲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秦愛卿。你看看吧。”
“南京的六部尚書,這是害怕了。連構陷內閣閣老,這種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朱由檢面色鐵青,無比的難看。將手裡的奏疏,丟到了秦良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