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萬元只是象徵性的寫個數字而已,用不著你賠。”江陽抬眼掃過來。
聞言。
楊超躍腦海裡緊繃的絃動了動,抬眸向江陽看去,手指無意識揪住棉褲側縫。
江陽坐在沙發上,見楊超躍沒吭聲,接著說道:“你想賠?也可以,我發你銀行卡號。”
“不不不。”
楊超躍這才反應過來:“謝謝,真的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注意發音。”江陽提醒道。
“給您添麻煩了。”楊超躍下意識的改口。
江陽沒瞧楊超躍一眼,雙腳一抬,躺在沙發上翻閱起剛剛從自己房間床頭順走的《演員的自我修養》,指尖漫不經心摩挲書頁邊緣。
翻閱兩頁。
紙張響起沙沙聲。
江陽眼角的餘光,看見楊超躍從主臥怯生生的走出來。
沒有去側臥收拾東西,而是去衛生間洗了洗拖把,從陽臺開始拖到客廳。
俯身擰拖把時,老舊棉褲裹住的腰肢在臃腫布料下隱約顯出纖細弧度。
額前碎髮被汗水黏在瓷白臉頰上,隨著動作輕輕顫動,像沾了晨露的蘆葦穗。
農村姑娘的裝扮,穿在楊超躍身上,卻顯得清新靚麗。
江陽就這麼瞧著楊超躍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握著拖把直杆,拖完客廳,拖側臥,然後是主臥。
好幾次從他身邊經過,卻都不敢抬眼瞧他。
都要解約了,也就不再是他公司的員工,咋還幫他幹活:“不解約了?”
“不是……違約金都不用出,對我太好了,想幫你打掃下衛生。”楊超躍怯生生的看江陽一眼,反覆擦拭早已乾淨的門框。
卑微的抵償心理。
額頭細汗浸溼劉海仍不停手。
“行吧,你隨意。”
江陽笑了笑:“走的時候,順便把門口的垃圾丟了。”
見江陽臉上露出笑容,楊超躍感覺心裡好受一些:“好的江叔。”
“嘖。”
“江哥!”
楊超躍趕緊改口。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要和江陽解約了,聽見江陽嘖一聲,楊超躍心裡還是下意識的直突突。
江陽忽然提醒:“對了,解約賠償的錢可以不用管,但是預付給你的5000元得先還,畢竟我不是慈善家。”
楊超躍攥著拖把的手指節發白,水珠順著金屬桿蜿蜒而下,在瓷磚上洇出深色痕跡,下唇咬出齒痕。
她垂眸盯著拖把水漬沉默兩秒才應答:“這是應該的,我拖完地就去取錢。”
聲音放得輕軟,睫毛卻顫得厲害。
江陽從書頁間抬眼,恰捕捉到她轉身時唇角壓平的弧度。
屋裡一片安靜。
江陽靜靜的看著書,楊超躍也沒有言語。
偶爾傳來指腹摩挲書頁的沙響,以及拖把撞擊桌腳的悶響。
屋裡瓷磚被楊超躍拖得發亮。
楊超躍出門時,按照江陽吩咐的,順手帶上門口的垃圾。
江陽偏頭撇一眼楊超躍離開的背影,眉頭輕輕的挑了挑,心中暗道:
“不老實啊,和我飆起演技來了。”
就在楊超躍剛剛和自己說完那句話時候,江陽又從楊超躍身上薅到屬性:
【收到楊超躍的演技反饋,您的演技+1】
楊超躍在和自己演。
楊超躍先前說:拖地是她應該做的,她拖完地就去取錢。
哪句話是假的?
無所謂,江陽並不是很在意。
房門關上。
門外傳來一聲楊超躍幾不可聞的嘆息,混著塑膠袋窸窣聲消散在樓道。
來到小區樓下,丟完垃圾,楊超躍邁出小區大門,向最近的ATM營業廳走去。
冷冽寒風吹面。
讓自己和一個剛認識的男生住一起,自己接受不了。
更何況,江陽給的待遇,確實很像包養性質,這更不行。
接下來,自己只需要讓老爸把錢轉回來,然後收拾行李回紡織廠,生活又可以和原來一樣。
解約不用賠付違約金,自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楊超躍掏出手機,點開老爸的號碼,卻沒勇氣撥打過去。
老式翻蓋諾基亞在掌心反覆翻轉,金屬外殼被體溫焐熱又迅速被寒風吹涼。
忽然響起鈴聲。
是老爸打來的電話。
楊超躍接通,喊了聲:“爹爹。”
聽筒裡傳來老爸的聲音:“阿嘍,你哪快來的錢,給我轉這麼多錢?”
阿嘍在鹽城方言裡是女兒的意思,老爸經常這麼叫自己。
老爸不會說普通話,和自己交流都是說鹽城方言。
聽得出來,老爸語調很驚喜。
但聽筒裡傳來熟悉的電流雜音,混著工地攪拌機的轟鳴聲。
楊超躍喉間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道怎麼開口,讓老爸把剛轉過去的5000元,轉回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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