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嘍。”
“阿嘍,聽得見我講話嗎?”
“訊號不好嗎。”
老爸一連喊了幾聲,楊超躍都沒回應,喉嚨堵得慌。
直到老爸問道:“阿嘍,你蹲大城市過得好喃?”
楊超躍愣怔一秒,露出個苦澀的笑:“爹爹,我過得蠻好格喃!”
話剛說出口。
電話被老爸結束通話。
同一時刻,江陽腦海裡響起系統提示聲:
【收到楊超躍的演技反饋,您的演技+1】
江陽合上書本:“楊超躍丟個垃圾都能演起來,和垃圾桶演戲呢?”
緊接著。
楊超躍手機響起收款到賬5000元的簡訊提醒。
手機震動的酥麻感從掌心竄到心口。
楊超躍一愕,給老爸打電話:“爹爹,你怎吶把錢轉過來了?”
“有訊號嘮阿嘍,這刻兒聽見你講話嘮。”
老爸憨憨笑:“我蹲老家用弗掉這多錢,你蹲大城市用錢多,東西貴死嘮,多買點果子吃吃,養胖點,手頭有兩個錢你壓力也小點...阿爹沒本事,幫不上你什麼忙,阿爹巴望你開心點。”
楊超躍眼眶唰的一下就紅了。
想起老爸獨自一人養育自己長大。
想起老爸在工地上被工頭罵時還得賠笑,想起老爸脫下工地頭盔露出的白髮,還有那因為幹體力活而直不起的腰。
“爹爹,我換嘮個好生活,弗用蹲廠裡做活計,包吃包住,一個月到手五千塊,老闆還先支把我五千塊工錢。”
寒風吹散楊超躍撥出的白氣:“爹爹,這五千塊你要捨得買藥,把腰傷醫好來,等我以後賺得多嘮,你弗要上工地做活計,我養你。”
“哈哈,好喃,好喃,阿嘍出息嘮,尋到個好生活。”
聽著電話里老爸的笑聲。
楊超躍也跟著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眶發酸,流出淚水。
耳垂被寒風吹得刺痛,抵不過聽筒裡工地噪音帶來的耳鳴。
彷彿又聞到了父親棉襖上洗不掉的混凝土腥氣。
和老爸聊幾句家常,掛了電話,楊超躍再次把5000元給老爸轉過去,附加一條簡訊,囑咐老爸注意身體健康。
她不再往ATM機的方向走,轉過身,向著江陽富麗小區的方向,抬頭望著江陽所在的那棟樓。
她扯開嘴角想笑,卻發現凍僵的臉頰肌肉有些不聽使喚,撥出的白霧模糊了眼前江陽所在的樓層。
街角便利店的紅白招牌在風裡吱呀搖晃,楊超躍縮了縮脖子,把兜裡江陽給她的出租屋備用鑰匙攥得緊緊的。
心緒複雜。
老式翻蓋諾基亞鈴聲再次響起。
楊超躍臉上帶著笑接通:“爹爹。”
聽筒裡響起燕姐的歡笑聲:“誒!乖女兒!”
楊超躍看一眼手機螢幕,才意識到這個電話是燕姐打來的:“佔便宜啊燕姐,剛和我老爸打電話呢。”
閒聊幾句。
燕姐聊起正事:
“不開玩笑了,主管知道你辭職的事,讓我問一下你是不是認真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今晚回來明天還能照常上班,不然等到明天,就有新招進來的女工佔你床鋪了。”
燕姐勸道:“躍躍,你應該還沒上火車吧,要不回來吧?紡織廠這工作挺好的……”
楊超躍握著手機,沒有言語。
紡織廠流水線的轟鳴,刺鼻的機油味,那些機械重複的日夜突然湧入記憶。
流水線創傷後應激。
“燕姐,我在回老家的大巴車上,不回紡織廠了,以後常聯絡。”
同一時刻,江陽腦海裡響起系統提示聲:
【在您的飼養下,楊超躍的演技有所提高,您得到反饋,演技+1】
等著楊超躍把5000元預付款還回去的江陽,心生疑惑:“現在又和ATM機演起來了?”
他給楊超躍打個電話。
很快接通,聽筒裡混著呼嘯的風噪。
江陽把書反扣在膝頭:“丟個垃圾丟半小時,被垃圾桶綁架了?”
“江陽,我可以不解約嗎。”聽筒裡,楊超躍怯生生的語調像繃緊的弦。
“你沒事吧。”江陽問了句:“考慮清楚了?”
“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
【在您的飼養下,楊超躍的演技有所提高,您得到反饋,演技+1】
江陽嘖了一聲:“好好說話。”
“您是個好人。”
聽筒裡沒有江陽的回應了。
這一次,江陽沒有聽見系統從楊超躍身上薅到演技的提醒。
說明楊超躍真覺得他是個好人,但並不信任自己。
這很正常,才剛認識多久。
楊超躍原本的生存環境本就惡劣。
像在別無選擇時刻,把他當成最後一根稻草抓住,哪怕這根稻草上長著倒刺。
楊超躍有些緊張,鼓起勇氣問:“那個,江經理,我現在能回來嗎?”
沉默好幾秒,楊超躍終於聽見江陽的回答:“看看街上還有快餐店開門沒,帶兩份豬腳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