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第239章 義州城下(二)

須知這張鳳儀,是跟著呂渙真從四川一路來到遼東的老紅字營。從渾河血戰到旅順之役,無一場戰鬥不在第一線奮戰,是呂渙真心腹中的心腹。

而兩年前呂渙真所部被後金與朝鮮聯軍奇襲時,紅字營殘部留下斷後,最終算上張鳳儀和沈貓兒兩個軍官,也只有十四人倖存。這些紅字營老兵中有三人在沈貓兒的安民司做事,其餘的都在張鳳儀的天字營中,做張鳳儀本人的親衛。

可以說,為紅字營戰死的姐妹報仇,不僅是張鳳儀本人的要求,也是這些紅字營老兵們的心願。

當然,除了張鳳儀,一旁的張小武也想要主動請戰,他抱拳行李,正要開口,呂渙真立刻抬手打斷了他。

“打住打住,我不要聽你們請戰表決心。強攻是要死人的,是最後的手段。”呂渙真無奈地搖搖頭,“殺人要先誅心。咱們是為朝廷平叛,師出有名,沒必要直接動手。”

說罷,呂渙真下令全軍先原地休整,一個時辰後,再開始行動。

卻說這車銀學和王均一文一武二人在城中,這幾日過得也是不安生。這二人就在邊關,離中樞甚遠。王京發生政變前,他們也未曾聽到一點風聲。直到政變發生好幾日後才得到訊息。

對於屬於西人黨派系的兩人來說,王京所發生的事自然是意外之喜。車銀學哪裡願意在這邊疆之地苦守一輩子。鴨綠江對岸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女真人,若有一天他們再打來,說不準自己的小命就要丟掉。

除此之外,東江島上的呂渙真也是他的一根心頭刺。當年自己曾幫助阿敏將呂渙真追殺至絕境,如今她憑藉軍功,竟被擢升成了東江鎮一鎮總兵。說不好哪一天,呂渙真就會重翻當年的舊賬,對自己發難。

所幸義州城中還有四千邊軍,在整個平安北道是最強的軍事力量,鎮守王均也是自己一手提拔、舉薦的,對自己忠心耿耿。若藉著王京政變的契機,在平安北道積極鎮壓大北派的反抗,說不定自己可以憑藉功勞再度回到王京任職。

王京漢城的繁華,車銀學可是念念不忘。

然而,車銀學卻欠缺了些行動力,他原本得知王京動亂的訊息就比呂渙真晚了一天。這三日以來又在猶豫要如何行動。卻不知東江軍已如閃電般迅速出擊,拿下了鐵山和朔州,如今已氣勢洶洶地向著義州撲來。

這日後半夜。正在宅邸中睡覺的車銀學被人匆匆喚醒,喚醒他的正是義州鎮守王均。

“大人,城外有一支兵馬叫門!”王均此時身上甲冑已披掛整齊,“為首的自稱是朔州鎮守元哲。”

車銀學一開始見王均頂盔貫甲,還以為是出了什麼極緊急的軍情,一聽見來者是元哲,他立刻起床氣上湧,破口罵道:“我當是什麼兵馬呢,竟是那個朔州元哲,他手下不過兩千號人,竟敢來我義州城下叫陣。王鎮守,他若有不遜之舉,你自提兵馬將其剿滅便是。”

“大人,這夜裡看不甚清他身後跟著多少兵馬,卑職不敢輕舉妄動。”王均嚥了口唾沫,“再說了,私自出兵攻打可是內訌,咱們用什麼名頭出兵呢?”

“用什麼名頭?就用平叛的名頭!”車銀學喝道,“光海君得位不正,舉止乖戾,御下失德,自當讓位於綾陽君。王京事變已發生了好幾日了,說不定綾陽君已經上位也未可知。如今他們大北派若敢妄動,便是叛軍,咱們才是官軍!”

說罷,車銀學讓下人幫自己穿戴整齊,跟著王均一起登上了義州城頭檢視情況。

今天的月色並不好,從城牆上往下看,只見得黑壓壓的一片,夜風一起,更是分不清哪些是搖曳的樹木,哪些是披甲的軍士。車銀學見此景象,心中一凜,他總算見識到了什麼是草木皆兵。難怪王均不敢貿然領兵出城。

不過,此時的義州城頭,也都站滿了邊軍士卒,對城下情況保持著十足的警戒。車銀學很快便穩定了心情,這元哲手底下不過兩千兵馬,怎麼敢主動攻擊這戒備森嚴的義州城?

“車大人,在下元哲,乃是平安北道勤王軍統領!”元哲見車銀學站上了城頭,於是在城下叫道,“我們懷疑義州城中有叛黨,因此要入城搜查一番。車大人放心,抓住叛黨後,我們便立刻離開,保證秋毫無犯。”

車銀學氣極反笑。元哲所說叛黨,不就是西人黨麼?而這義州城最大的西人黨,就是車銀學自己。你要入城擒我,竟還要當著面問我同不同意?還給自己安上個“平安北道勤王軍統領”的名頭,真是荒謬至極!

“元哲!我看你們才是叛黨!”車銀學痛罵道,“光海君失德,理該讓賢,天下誰人不知?你若是敢螳臂當車,逆天而行,那才是取死之道!還敢給自己安上個什麼勤王軍統領的頭銜,半夜叫門——教你看我手段!放箭!射他!”

城上弓手引弦搭箭,直射元哲。他趕緊撥馬險險避開,回奔到了弓箭射程以外。

“好你個車銀學,竟說我逆天而行。”元哲不怒反笑,“不過你須知道,我的天,比你的天大!”

“舉火——”清亮的女聲響起。義州城下的所有的軍士們同時點燃手中火把,如巨浪奔湧、火龍顯形。剛才還漆黑一片的義州城下,登時被火光映得如同白晝。一張張甲士們猙獰的面龐,在火光中更顯得殺氣騰騰。

此情此景,令義州城頭的朝鮮邊軍們一片譁然,也不知是震撼太大還是擔心對方攻城,他們紛紛不知所措向後退去。

而此時,慌慌張張地傳令兵也來報,東門、北門也有火起,義州城已經三面被圍!唯獨西門未見敵兵。

不過最讓車銀學感到絕望的,還是元哲說的那句“我的天比你的天大。”現在他明白了,元哲背後的天,是大明。看見城下旗幟上寫的大大的“明”字,車銀學不禁一陣目眩。

大明天子要出手支援光海君了麼?

大明朝廷已經得到訊息了麼?

大明天兵為何來的如此之快?

“車銀學大人!”一個漢語女聲在城下響起,“兩年未見,別來無恙啊。”

車銀學強迫自己睜眼向著城下看去,只見一人披甲勒馬,從城下軍陣中按轡緩行而出。雖看不清面龐,但遠遠看著身形纖細,個頭也並不高,明顯是個女子。

“苦也!”車銀學扶額長嘆道,“是那東江鎮的呂渙真。”

這便是呂渙真施展的心理戰術了。她事先安排天字營和仇字營繞道去了義州北門與東門,自率剩下兵馬接近南門,卻不舉火把。待到城牆上佔滿對方士卒時,再驟然舉火,這一剎那的震撼,加上明晃晃的大明軍旗,想必能夠給牆上士卒們的心理造成巨大的衝擊。

而故意圍三缺一,空出西門來,就是要放車銀學主動逃跑。只要他一逃出義州城,城中士卒便會群龍無首失去戰心,義州城可一鼓而下。

而車銀學失去了城牆的保護,想要抓住他也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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