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那高句麗見風使舵,言出不隨,狡猾多變,這一回退兵不打,沒讓他們吃到苦頭,等大唐放棄討伐,他們很有可能又會捲土重來,繼續在朝鮮半島上吞併百濟和新羅。”
皇帝點了點頭,說:
“你這不是想得挺明白的麼?那你還猶豫什麼,看你神情剛剛還不情不願的?”
李善微微低下了頭,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李善緩緩說道:
“父皇……很多時候,心裡頭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自己願不願意做,願不願意付出行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兒臣心裡頭惰性深,遇事就想隨緣,得過且過。這毛病恐怕改不了了。所以,想請父皇為兒臣挑選一個果敢的親王在旁輔佐,就像從前,父皇教育我輔佐大哥一樣。”
皇帝聽到李善提到了老大李承乾,明顯整個人就落寞了下來,眉眼間明顯帶著傷心。
他看著案几上堆放的奏章,似乎因為心亂,眼神都開始無處安放了。
過了一會兒,他看了看左右,見左右有打扇宮女,還有負責茶水的內侍官,人有些多。
於是揮手道:
“你們先出去,讓朕和太子自己說會兒話。”
聽了這個話,宮女內侍們就規規矩矩地起身,往外頭退,武柔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要跟著退出去。卻被皇帝攔住了,說:
“武才人你留下,你走了誰研墨?”
武柔連忙站住了,一雙前單後雙,像是一朵半開的鳶尾花的眼睛,不停地在太子和皇帝之間打量,透著驚慌和緊張。
皇帝見她這樣,從喉嚨裡冷哼了一聲,說:
“你看你那個樣子,不該你知道的,你知道的還少麼?……你老老實實地在這兒待著,管好你的嘴,不要讓朕有機會殺了你。”
“是。”武柔連忙低頭應了,乖順地又移動了回去,將自己當個幹活的傀儡機器。
皇帝便扭過了頭,對著李善認真地說:
“這個事情,朕早就想過,可是身邊人,尤其是分了你權利的人,人選一定要慎重,一定要足夠的值得信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說:
“你像你阿耶我,我信任倚重的人是很多,文武百官,能用的人我絕不懷疑,當然,但凡讓我發現了背叛謀逆,我處理起來也絕不會手軟。
但是,在一些重大的事情上,朕能完全依靠、託付的人,就你舅舅長孫無忌一個。這裡頭有你母后的原因,也有我們從少年時,一直形影不離走到現在,感情深厚的原因。”
皇帝說到這裡,問太子李善道:
“你呢?……你能完全信任、依靠的人,是誰呢?”
太子李善聽聞,愣住了,腦子裡一時間有短暫的空白。
他完全信任依靠的人,他從小在父皇身旁長大,經常接觸的人,就只有父皇、犀子、還有……
他心裡頭突然冒出的武柔的名字,伴隨著一陣難言的酸楚,然後被他很快的拋了出去,回說: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