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不上心,功課才寫不完啊,你像太子和老四,就從來沒有被太師留下來過。”
他說完,驚覺地看向了站在後頭的李善,連忙歉意地說:
“說錯話了,我說得是廢太子……”
李善搖了搖頭,溫聲說道:
“我知道你說得是大哥,我也改不過來,三哥還是喚我小九吧。”
老八越王李貞和老十紀王李慎對視了一眼,表情似有深意,微微笑了笑,沒有吭聲。
他們兩個跟李善算是同齡人,但是或許就是因為同齡,成長中大事小事都感覺到了皇帝對嫡出的偏愛,所以對李善的態度,有著更明顯的疏離和孤立,還沒有吳王自然。
這不,他們這一對視,就算是完成了一次無聲的交流。
李善又不是傻子,看他們這樣,就知道他們在心中腹誹他裝模作樣。
他默默垂下了眼睛,平和的眉眼又浮現了些許厭倦。
就聽吳王李恪嘆息了一口氣,感慨地說:
“可不敢,尊卑有別,我若是隨意叫,不臣之心的帽子就扣上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李善舒了一口氣。他更喜歡吳王這樣有話直說的,總好過腹誹讓他知道了,還要裝作不知情,累人。
“三哥,咱們是兄弟,私下裡叫一叫無妨的,父皇不還總是讓咱們喚他阿耶的麼?”
吳王李恪看著對面這個弟弟,芝蘭玉樹的,裹著太子才能用的明黃斗篷,立在那裡就像是一座慈悲寬和的神像,平靜的眉眼中,滿是不是人間煙火的乾淨……和天真。
他淒涼地笑了一下,轉而看著李貞和李慎,問:
“你們兩個叫過父皇阿耶麼?”
兩個人都一起搖了搖頭。
紀王李慎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青色斗篷,笑著說道:
“貴妃娘娘不讓,我從會說話起,她就一直告訴我父皇是君,我是臣,一定要擺正自己身為人臣的位置,否則就會惹來殺身之禍……我怎麼敢呢?”
吳王李恪低下了頭,回憶著說道:
“我就叫過一回,那時候我們八歲,第一次狩獵得了獵物,太……大哥高興地捧著獵物說,阿耶阿耶,你看這個。
我跟在他後頭,一開始也喊著父皇你看看我的。叫著叫著,就感覺好似叫父皇,沒有叫阿耶親熱,便也跟著叫了一聲……”
他說著,眼睛中漸漸的有了溼潤,在宮燈的照耀下,閃著光,說:
“當時父皇驚訝的眼神,我一直記著,後來就再也不敢叫了。”
李善有些震驚,他知道他們兄弟之間有很大的差別,但是不曾料到會細微到如此地步。
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搭話。
這個時候,老八越王李貞走上了前去,站在大門口的位置,轉過了身,對著李善說道:
“太子殿下,你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你有自己的東宮,又何必非得跟我們擠在這小院子裡?回去吧。”
他站在那裡,斗篷被穿堂的風吹動,展開了下襬,像是一尊門神似的,正義凌然。
李善突然覺得自己是個被驅逐的小鬼,非常的不受歡迎。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吳王,又垂下了眉眼,認真地說:
“幾位應該都明白,我來是想跟幾位套近乎的。為什麼需要跟幾位套近乎?總不能是因為我寂寞無聊了,需要兄弟陪伴。”
他說得這麼直白和誠懇,幾個人聽完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