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雙目含淚,說:
“放心,朕說要保太子一命,沒有人會不答應。”
太子已經完全無所謂了,對於他來說,活著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相比與之前的戰戰兢兢,憤怒和不甘,如今他反倒是釋然了,說道:
“父皇不必保我,按照律法行事便可。”
皇帝聽聞,看著太子淚流不止,文氣的臉因為悲痛扭曲著,說:
“阿耶疼了你多少年?你曾是我最看好的太子,你若是死了,如同剜我心頭之肉,無論如何你得活著。”
……
……
事實證明,皇帝的話是對的,他要保太子一命,那些跟著他的大臣們,會想盡辦法替他完成這一心願。
之後,太子幽禁、被貶為庶民,力挺太子謀反的人,包括城陽公主的駙馬杜荷——杜如晦的嫡子被定罪處斬,跟隨皇帝南征北戰多年,戰功赫赫的侯君集也被定罪處斬。
一場血洗,覆蓋了親情友情,唯獨將太子保了下來。
城陽公主跪在武德殿內,哭訴道:
“父皇,大哥是您的兒子,女兒便不是您的女兒嗎?既然大哥都能饒他一命,杜郎只是從犯,為何不能從輕發落?”
短短几天之內,皇帝鬢邊的白髮又白了一半兒,眼角許多皺紋,眼尾時常紅腫著,眼見著蒼老了許多。
可是他聽了城陽公主的話,鷹眉凌厲,深邃的眉目透著威嚴,怒斥道:
“保太子一命是我的私心,是朕拿著多年的君臣情義換的,若是不嚴懲他們,以後律法何以為繼?以後再有造反之事如何懲治?!”
城陽公主被嚇到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她又鼓起了些許勇氣,佝僂著身子,拉著他的衣袖,哭著祈求道:
“父皇……看在您外孫還小的份兒上,心疼心疼女兒吧,多少留他一命。”
“不行!”皇帝毫不留情地甩開了她的手,說,“以後朕自會再為你尋一良人,比那杜荷好上千倍。”
他對著身後伺候的女官說道:
“將公主送回去!”
話音剛落,那名女官便帶了一個人上前,幾乎是拖著,將悲痛欲絕的城陽公主架出去的。
殿閣內安靜了幾許。
晉王一直跟在皇帝的身後,看著皇帝蕭索的背影,他剛剛淚眼模糊地喊了一聲“父皇”,就被皇帝制止了。
只見皇帝側了身子,聲音嚴厲地問:
“是大唐的江山重要,還是你姐姐的心情重要?”
晉王沉默了,低著頭清雋的眉眼滿是疲憊,過了許久才認命地回道:
“大唐的江山重要。”
“那你還說什麼?朕不信你這點兒輕重都看不出來。”皇帝低聲說。
晉王無聲地流下了兩行眼淚,他覺得心神俱疲,只想躲得遠遠的,於是小聲地請示說:
“父皇……我想去陪著犀子,想……”
皇帝直接否決了他的意圖,說:
“犀子她是個女兒,她可以傷心躲起來,可以窩在寢閣裡幾天不出門,你能跟她一樣嗎?”
皇帝咬了咬牙,隨即紅著眼睛說:
“你阿耶我難道不傷心?我還在這兒扛著,你一個當兒子的躲得遠遠的,孝順嗎你?!”
晉王聽聞,這才聽話的認了錯,垂頭喪氣地不吭聲了。
他們在等魏王李泰進宮。
這幾日給太子及其黨羽定罪,廢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立誰當太子就成了朝臣們的心病,在心中暗自衡量猜測。
誰都沒有明說,但是誰都在等皇帝的意思。
在眾人的猜測中,魏王李泰是最有可能的。他與太子年紀相仿,又是皇后所出,頗有才名,深受皇帝喜愛。
除了他身材迂笨,性格有些陰晴不定外,似乎沒別的缺點了。
“兒臣拜見父皇。”魏王李泰躬身行禮道。
皇帝觀察著他的表情,沉默了許久。
他能看出這個兒子雖然強裝作悲痛的樣子,但是內裡卻是從來沒有過的飛揚跋扈,好似被壓迫了許久,突然間揚眉吐氣了一般。
“李泰,今日就咱們父子三人在場,起居郎也不在。你跟朕說實話,那刺傷你的刺客,是不是你安排的?”皇帝突然問。
皇帝突然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魏王敏感的心思一下子就知道皇帝對他的不悅了,他低著頭,細長的眼睛劇烈的眨了眨,連頭都沒敢抬,說道:
“父皇明鑑,明明是廢太子為了脫罪而尋的託詞,父皇怎麼能相信呢?兒臣冤枉啊。”
皇帝深邃的眸光一閃,似寒潭照水,問:
“你如何得知是太子告你的狀?就不能是朕自己存了疑心,相問你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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