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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的病養好了之後,就到了貞觀十一年了,武柔接著皇帝接她入宮的勢,逼著武家兄弟將楊氏的陪嫁財產劃了出來,然後在長安城偏僻的地方買了一處小院子,一家人離開了幷州到了長安。
雖然財產不多,但是也足夠幾個女人住在一處,安靜度日,總算脫離了危險。
這期間負責接她到長安的傳旨宦官徐內侍,從來沒有怨言,很是照顧她們一家,充分的給了武柔狐假虎威的機會。
武柔從心底裡感激,找了幾張兌票遞到了他的手上,乖巧地說:
“徐內侍,若不是你來,我阿孃說不定命就沒了,多謝你,這點兒心意你收下。”
徐內侍一瞧,五張兌票合起來,差不多三十斤銅錢了。
他一個月的月俸才兩斤多一點兒,這姑娘都已經餓成了這樣,明明才得了銀錢,明顯以後還很缺,倒是挺捨得。
他將剩餘的四張兌票遞了回去,說道:
“心意我收了,要不了那麼多,咱只是個替陛下跑腿的,你要謝,自然是要陛下才對。不過武姑娘,你現在還不能進宮去。”
武柔聽聞一驚,問:
“為什麼?”
徐內侍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她,尷尬地皺著鼻子說道:
“武姑娘,你確實是年輕美貌,陛下這招你入宮的理由不虧,可是你這也太瘦了,根本就看不出好看來,你要是現在進宮,讓人見了,到底是夔國公欺君呢,還是陛下眼光不好?”
武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捂著臉可憐巴巴地問:
“那我多吃一點兒養回來。”
“對啊,等三個月之後,我再接你進宮,你放心,這事兒是已經下了明旨的,黃不了,你好好的在家養身體、”
武柔聽聞,躬身行禮,端莊溫婉地說:
“多謝內侍提點。”
徐內侍趕緊扶了她起來,說:
“可是使不得,姑娘以後可是要做娘娘的人,拜咱是折咱的壽了。”
……
……
進宮之前,武柔打算專門去謝謝夔國公,於是她早早送了拜帖去,期望夔國公,能應允見她一回。
當時拜帖送去的時候,夔國公不在家,好像又去哪兒遊歷了。
就這樣一直等她進宮前兩天,才收到了信兒,邀請她去府上見面。
夔國公站在院子裡,依舊是穿著尋常百姓家的圓領常服,眉眼疏闊,帶著些俠義之氣。
武柔一見到夔國公劉弘基的面,就乾脆的跪地行了大禮,拜首道:
“多謝夔國公仗義相助,我們幾個弱質女流才脫離了苦海,此等大恩,武柔沒齒難忘。”
她跪的是那樣的結實,額頭都磕在了石板地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夔國公不由地想起了她當時從山岸上跳下來的情景,也是這般的決絕和乾脆。
似乎這個少女有著與長相不符的烈性,不管是求救還是謝恩,都是濃烈決然,不留餘地的樣子。
夔國公連忙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說道:
“這算什麼恩,不過是傳個話罷了,你該謝陛下才是。”
武柔輕輕擦了一些眼角的溼潤,說道:
“都要謝的,等進宮了之後見了陛下,再謝。”
武柔仰起臉來,笑了笑,真誠地說道:
“……夔國公覺得是小事一樁,對於我們來說,就是關乎性命的大事,若不是您相助,陛下如何知道我去?
……這大恩我是一定會記得的,只恨我現在什麼也沒有,國公爺什麼也不缺,想報恩,也不知道從哪兒使得力氣。只帶了些淺薄財物送過來,聊表心意,請國公爺不要嫌棄。”
夔國公直接揮手道:
“都拿回去,你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長安居大不易,生活上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留給你母親她們安家吧,你也說了,我什麼都不缺。”
武柔還要說什麼,夔國公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轉身走了起來,態度很是堅決。
他畢竟是長輩,又是身居高位的人,雖然一直很隨意爽朗,顯得好親近,但是擺手之後一背手,看著他的背影,武柔便再也興不起反駁他的心思了。
武柔微微歪了一下頭,稍微思忖了一下,追上去恭順地說道:
“那……那就聽國公的。”
劉弘基便又笑了。
武柔跟在劉弘基身後一點兒的位置,規規矩矩地走著,就像是父女一樣。
院子裡頭的景色不錯,偶爾有樹叢的陰涼遮在人身上,可是她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有什麼閒話是夔國公這樣的人願意聽的?他們也不熟……
武柔想起當今陛下也是大她許多歲的人,心中不由地有些忐忑。
說實話,誰不想有一個年輕俊朗的夫君呢?
從前想起自己的姻緣,絕對沒有想過會嫁個比自己大這麼多的人,陛下能當她的阿耶了,連個閒話都沒得說。
她思忖著這些,年輕稚嫩的臉上犯了些紅潤,問:
“不知道夔國公是怎麼跟陛下說的,我聽那聖旨,心中有些發慌,怕……怕陛下見了我之後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