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小六,我是你們三姑娘的朋友,我是應國公府的元姑娘。”
門房小哥驚了一瞬,仔細看了武柔兩眼,這才從她瘦脫了相的臉上看出了從前的影子,震驚地說:
“真的是武姑娘!一年多沒見了,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們家姑娘去找了你好幾回,都沒見著人。”
武柔雙眼泛紅,連忙說道:
“你跟她說,我有事情找她,從前不是我不願意見她,是因為我被軟禁了。”
“竟有這等事?”門房小哥一聽,連忙將她讓進了門,說道:
“姑娘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通報一聲。”
不一會兒,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就跟著門房小哥出來了,她走得極快,襦裙的裙襬翻飛,一邊走還一邊遙遙地往這邊張望。
人還沒有到跟前,見站在門口的武柔,瘦得已經不成樣子,渾身髒汙,衣衫破舊,震驚地無以言表,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拉住了武柔的手,說:
“阿柔,你怎麼成這樣了?!誰軟禁的你?!”
久不見朋友,此時武柔終於有了主心骨一般,頓時哭了出來,說:
“還能有誰,是武家兄弟,阿耶葬禮過後,他們就以要翻新院子為由,將我們趕到了相里氏的田莊去住,斷我們的錢糧,讓奴婢看著我們不讓出門,不讓見客,時不時地就來田莊對我們羞辱打罵,我今天好不容才跑出來的,祥雲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李祥雲聽聞,瞬間眉頭就豎了起來,憤怒地說:
“武家兄弟怎麼能這樣,我去找過你好幾回,他們都說你母親病了,在田莊靜養,不便外人打擾,去幾回推拒幾回。
我也是有脾氣的,以為你是不想跟我來往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去過,早知道是這樣,我一定帶人衝進去救你!”
她又打量了武柔一遍,拉著她往裡走,說:
“走,我帶你去見阿耶,讓他替你主持公道!”
李祥雲拉著她進了後堂,讓她等在那裡,自己去阿耶過來。可是過了許久都沒有人來。
武柔在大堂裡坐著,時間越長,心裡頭就越沉,她想,估計是不妙了。
果然,不知道過了許久,李祥雲低著頭回來了,她站在大堂的門口站了一會兒,眼圈都紅了,才邁步跨過了門檻兒,對著武柔哭了起來,說:
“阿柔……對不起,我阿耶說,武家的長輩不在了,長兄如父,只要他們沒有觸犯律法,別人就沒有置喙的餘地……他說那是你們的家務事,我們不便管。”
李祥雲又是自責又是羞愧,她剛剛還滿口保證,要救武柔出來,這便就食言了。
她越想越難過,哭出了聲,用袖子遮了半張臉,沾著眼淚說:
“我說我要跟你去,即便是仗義執言,去罵那兩個人一嘴也是好的,怎麼能見惡不管。阿耶也不准我去。
說:你要是個男子,能將她娶了,那你就儘管去。你又不是。沒名沒分的不說,這邊你嘴上痛快了,折了武家兄長的面子,等你回了家,她們母女更要受武家兄長的氣。”
武柔聽著,臉色越發的白了,絕望地一言不發。
李祥雲接著說道:
“我跟阿耶商量了許久,說若是有什麼辦法可以幫你,就是聯姻嫁娶了,可是你的婚姻大事,如今都是武家兄長做主,他要是不同意,你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去。
可惜了你們姐妹都是女兒,沒有一個是兒子,但凡有一個,即便年幼,我阿耶也可以幫助你們分家獨立出來,再幫你們貼補些銀錢都不是難事。
可是……不是沒有麼?……嗚嗚嗚……阿柔,真的對不起。我覺得阿耶說得有道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你。”
武柔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一個州的都督,是州里最高的軍政官員了,幷州的都督是皇帝的第九子晉王,晉王在長安城沒有過來,那都督府的長史李績,就是事實上的都督。
現在幷州的都督都說,不能幫她,那她能去找誰呢?
找皇帝麼?要是皇帝也說,這是她們的家事,不便管呢?
武柔在李祥雲愧疚的眼神中,眸光動了一下,流下了兩行淚,悽慘地笑著說道:
“沒事,我知道姐姐是盡心的為我想了,只是奈何阿柔命不好……只是我怕有一日,武家兄弟覺得我們母女無人掛心,便偷偷害了我們性命。
姐姐若是記掛著我,就時常地派人,去鄉郊的田莊敲敲門,喚喚我的名字,讓他們知道,我們在幷州,也不是沒人管沒人問的。”
說罷,她又對李祥雲笑了一下,低著頭,姿儀柔美,是教養出來的貴族女郎應有的樣子,緩緩走到了大堂門口,說:
“我走了,偷偷跑出來的,回頭讓田莊的人知道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