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聽聞,沉吟了一會兒,說:
“武家姑娘……縣府要憑律法做事的,否則即便是我,也不能插手人家家務事啊,我問你,你兄長,他們將你們趕出來,流落街頭了麼?”
武柔覺得不妙,連忙急切地說:
“雖然沒有趕出來,但是他讓我們住在破敗的田莊裡,不給銀錢吃不飽飯,還讓我們用自己的首飾衣服去抵飯錢!”
府君直接說道:
“那就是沒有了……大唐律只管他有沒有驅逐繼母和兄弟姐妹,可沒有規定一個月必須給多少銀錢,過什麼日子。”
武柔心中一堵,急得汗都下來了,又連忙說:
“可是他們對我母親言語不敬,甚至還打人,這難道不能入大逆罪嗎?不孝也是大逆!”
府君詫異地看著武柔,很是讚賞地說:
“不愧是武士彠的女兒,這都知道……可是,那也有具體的條陳的,傷一肢,判流放。他們打斷了你們誰的胳膊腿兒了麼?”
“沒有……可是……可是……”武柔急得結巴了。
府君打斷了她,說:
“那不就是了,我知道你們肯定是吃了苦了,可是不到判刑的地步,我也不能硬加刑罰啊。如果但凡是生了口角,有一二推搡我就要管,那這一縣幾萬人口,每天生氣打架的有多少,我能管得過來麼?”
“可是他們說要殺了我們了,以瘟疫的名義殺了我們,世伯,您要是不管,我們就死了呀!”武柔著急地喊,黃鸝似的聲音喊得都嘶啞了。
府君看著她,就好像覺得她無理取鬧一樣,拍了一下驚堂木,說:
“胡鬧,說句不好聽的,那也得等他真的殺了你們再說,到那時,本縣自會為你們主持公道。可現在什麼都沒發生,你這小姑娘就想憑著心證,憑著一句話來告人殺人罪麼?!
武柔身子抖了一下,跪著的身子直了起來,好像只要這樣,就能讓自己顯得更高,更有力量一些,她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世伯,小女所說句句屬實,您就準備眼睜睜地看著我阿耶的愛妻,還有他疼愛的女兒,受人欺辱,然後某一天死於非命麼?難道真的沒有一絲可以幫助我們的地方麼?”
縣府的夫君看著武柔沉默了,眼神中似有無奈,過了一會兒說道:
“公事上實在無能為力,私下裡,我會找機會,勸勸他的。這已經是失禮的事情了。外侄女兒,你們家裡頭的恩怨,我也知道一些。
前些年,老國公得了創業之功,因為商賈出身在長安受盡了白眼,他心裡不爽快,就遷恨相里氏,兩個小兒子病死了,他不回家,相里氏病死了他也不回家。
後來,高祖牽線,讓他續絃娶了前朝皇族出身的楊氏,他又對你們偏心太過。
你想一想,你那兩個哥哥,心裡頭憋著多少不滿呢。現在他們終於熬出了頭,誰去勸恐怕都沒用。他不將我打出來,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武柔聽得委屈,哭著說道:
“可是那又不是我們的錯,我阿孃從來沒有虐待過他們,我們也不是害死他們阿孃的罪魁禍首。從前雖然不親,可我一直將他們當兄長,現如今,他們遣了奴婢打我,作踐我,我有什麼錯要受如此大辱?!”
府君聽聞,嘆了口氣,半晌說:
“家務事,道理若是說得通,就沒那麼多矛盾了。我讓人取些銀錢,你拿回去貼補家用……”
武柔低下了頭,痛哭出聲,半晌擦乾了眼淚,低聲又乖巧地說:
“不用了,多謝府君,我這就回去了。”
她說罷,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縣衙。
……
……
武柔去找了她的朋友。
她在幷州的朋友不多,確切地說,只有一個。
因為她們姐妹和母親,一直跟隨阿耶武士彠在任上,他在揚州做都督府長史,後來又做了利州都督、荊州都督,各有三四年不等。
幷州是老家,但是她們回來的少,統共也沒有呆過兩年。
在幷州唯一的一個朋友,還是當時阿耶在荊州都督的位置上過世,皇帝下旨,讓幷州都督府長史李績,將阿耶的棺槨接回老家,主持操辦喪葬事宜,一切費用由朝廷支給。
當時李績的女兒李祥雲,被李績指派代他去荊州,接阿耶的棺槨回幷州老家。她們年紀相仿,脾氣相投,在回來的路上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武柔趕著時間,跑到了幷州都督府的大門口,敲開了大門。
裡頭的門房小哥開了門,瞧了一眼武柔,並沒有認出來,奇怪地問:
“你找誰啊?”
武柔連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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