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的第一次大朝會,朝堂內外足足站了四五百人。有被叫來詢問政務的,有被佈置任務的,有被提點教訓的,也有被當場降職的,內侍的宣召聲此起彼伏,吊著每個人官員的心。
終於熬到快結束的時候。
皇帝李善突然提出要在西部和北部的各個都護府下設立州縣,以大唐腹地的治理辦法分割槽治理,徵詢各位文武大臣的意見。
此話一出,朝堂上先是一靜,然後便開始了互相遞眼色和小聲討論的聲音。
皇帝李善便安安靜靜地等著。
又過了一會兒,褚遂良這個輔政大臣才率先出來說話:
“陛下,這各個都護府都在邊疆,人情地理皆與大唐腹地不同,很多地方荒無人煙,很多地方人口還有遷徙習慣,像大唐腹地一樣劃地域分州縣?除了多添些官員、衙署的開支,作用不大。”
李善暗自裡白了他一眼,轉而高聲詢問:
“可有大臣知道朕心中隱憂,說一說設立州縣的好處?”
群臣又是一陣嗡嗡討論的聲音,不多時李義府站了出來,高聲說道:
“陛下一向頭疼各都護府的治理難題,為了養兵,每年的軍費開支並不少,但是依然時不時地有反叛發生。
說白了,都護府只是在異族番邦的地界上立的獨木一支,靠大唐武力和國力鎮壓,未有教化之功能。若是能設立州縣,施以文治,文治武治相輔相成豈不是更好?”
褚遂良手裡抱著玉笏,神情很是不屑,側眼看著身後:
“想法是好的,但是施政要遵循現實,光靠想象怎能成事?我問你,茫茫草原之上,幾百裡未有人煙,設個縣衙有何意義?管理那些野草野馬嗎?再者,有大量人口隨著水草遷徙,一縣人口春天有,秋天就沒了,如何上稅?”
此話一出,朝堂一靜,像是被震住了似的,再也無人吭聲,紛紛拿眼睛偷偷地瞧著座上的皇帝。
李善神情未有變化,而是拔高了聲音,溫潤威嚴的聲線,平穩地質問道:
“褚愛卿既然知道這想法是好的,若是朕執意施行,褚愛卿雄才大略,必定也有相應解決的辦法,是也不是?”
褚遂良臉上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隨即說:
“陛下,此事計較起來,弊大於利,何必費心施行?我看,按照太宗皇帝定製好的政策行事就已經足夠了。”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李善微微笑了一下,冕旒遮擋了他的眉眼,只有嘴唇勾起,帶著和煦的意味,說:
“如何劃分州縣,自然是看當地的現實條件,不能與內地相同,此事就交由愛卿制定如何?連帶著州縣官員的人選。”
這本是重視和放權的行為,按理說領了不吃虧,可是褚遂良長期以來習慣了與皇帝意見對著幹,為了證明自己的意見沒錯,一心槓上了:
“陛下,說到官員,誰會願意跑去草原大漠裡當官?便是流放也是流放嶺南,這送到西北的差事,還不如流放,到時候哪裡有人可用?”
李善咬著牙,耐著性子,說:
“以科舉人才充之……”
誰知褚遂良接的更快,立馬回嘴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普通人家耗費家財,一路艱辛跑到長安來科考,為的是有機會成為朝堂肱骨,若是知道是流放西北,誰還願意來科考?”
“那若是以四年之期換任呢?又不是一輩子呆在邊僵,朕不信,能來科考的學子,連這個賬都算不明白。”
朝堂上靜地跟時間停止了一樣,因為所有人都感覺到,皇帝的聲音越來越冷了。
褚遂良也覺得骨子裡一冷,可是不能丟了自己輔政大臣的面子,於是硬著頭皮,躬身緩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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