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本宮懿旨。”
她的聲音清冷，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
“瑤光殿即刻清掃，備為柳貴嬪安胎之所。”
“此殿清幽，將原屬白嬪的舊物盡數遷出，一應陳設用度，皆換上內庫最好的。”
“另，增派二十名內廷衛於殿外日夜輪值，無本宮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一步。”
瑤光殿？
那可是離鳳儀宮最近的幾處宮苑之一。
這道懿旨，幾乎等同於將柳貴嬪這腹中的胎兒，直接置於了皇后的羽翼庇護之下。
六宮為之震動。
懿旨方下，蘇妃便領著宮人到了。
人未至，爽朗的笑聲先一步傳了進來：“哎呀，本宮這幾日眼皮直跳，就知宮裡定有大喜事！妹妹快別動，這是我們鎮北侯府傳下的安胎秘方，我們蘇家兒郎個個長得虎頭虎腦，可全仗著它！”
她將一隻華美的錦盒不由分說塞入柳貴嬪手中，姿態親暱，又帶著武將之女特有的、不容拒絕的爽利。
緊隨其後的，是捧著一個小包袱的林謹嬪。
她有些侷促地走到近前，淺淺福身：“嬪妾…嬪妾身無長物，這是連夜為小殿下繡的一件襁褓，針腳粗陋，還望貴嬪娘娘與小殿下莫要嫌棄。”
一個送的是煊赫的家世底蘊。
一個獻的是新縫的赤膽忠心。
沈時宜靜觀此景，唇角幾不可查地牽動了一下。
“都來了正好，也省得本宮再逐一傳話。”
她看向二人，目光平靜。
“柳貴嬪身子貴重，需得靜養。這六宮事務繁雜，本宮一人亦是分身乏術。”
“自今日起，便由你二人協理六宮。”
蘇妃與林謹嬪聞言，皆是一怔。
“蘇妃，你出身將門，行事爽快，宮中份例用度、人員排程，由你掌管。”
“林謹嬪，你心思縝密，宮中規矩戒律、內侍宮人言行，由你來抓。”
“平日小事，你二人自行商議處置；若遇大事，再一同來報。可都聽明白了？”
這哪裡是協理六宮，這分明是在她們二人之間，架起了一座看不見的天平，誰也無法一家獨大。
“是，臣妾（嬪妾）遵旨！”
二人齊聲應下，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訊息傳至前朝，龍心大悅。
皇帝當即下旨，追封柳貴嬪之父為護國公，其兄，禁軍統領柳承，官升一級，賜黃金千兩。
柳家，一步登天。
當夜，一張字條由沈國公府悄然遞入宮中，上書寥寥數言：新柱已立，然基石未固。
沈時宜將字條置於燭火之上，看著它化為一縷飛灰，落入爐中香燼。
東宮的趙衍，反倒成了最積極的那個人。
此後每日散朝，他必會繞去瑤光殿坐上一刻。
他從不多待，只撿些朝堂上無傷大雅的趣聞講給柳貴嬪聽，為她排遣孕期的煩悶。
“母后給你揀選的安胎藥，兒臣已著人查驗了三遍，從藥材採買的源頭，到煎藥內侍的底細，祖上三代都翻了個遍，你安心服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