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色深沉,小巷裡更是伸手不見五指。侍從專挑偏僻處走,眼看就要拐進冷宮附近那條夾道,身後卻悄無聲息地貼上來兩道黑影。
他剛察覺不對,後頸一痛,眼前便徹底黑了。
柳貴嬪的兄長,柳威,一個在京畿衛裡混了個閒職的都尉,此刻正得意地看著被捆成粽子的侍從。他本是奉了妹妹的命,多派人手盯著各宮動靜,想抓些錯處好邀功,沒想到竟撈著了這麼一條大魚。
鳳儀宮內,沈時宜看著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侍從,以及柳威呈上來的供詞,臉上沒什麼波瀾。
柳威還想表功:“娘娘,臣連夜審的,這奴才骨頭軟,什麼都招了!他們竟敢想在中秋宮宴上毒害太子殿下!真是膽大包天!”
沈時宜沒理他,只是將那份薄薄的供詞捏在手裡,轉身去了御書房。
皇帝聽完她的陳述,看了供詞,不怒反笑。
“好,好一個漠北,好一個質子。”他將供詞拍在龍案上,聲音不大,卻讓一旁的內侍官腿肚子發軟,“看來是朕給他們的臉面太多,讓他們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看向一同被召來的沈國公,“國公,此事你怎麼看?”
沈國公躬身:“陛下,此乃天賜良機。漠北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奏請,待中秋宮宴事了,即刻廢除兩國互市,將所有漠北商賈驅逐出境,徹底斷其倚仗!”
“準了。”皇帝看向沈時宜,“但要師出有名。時宜,你告訴衍兒,這出戏,讓他親自來唱。朕要讓拓跋翰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自己把這杯毒酒‘喝’下去。”
皇帝要的,不只是一個質子的命,更是漠北俯首稱臣的屈辱。
訊息傳回後宮,蘇妃得了信兒,立刻來了鳳儀宮。
她屏退左右,輕聲對沈時宜道:“娘娘,此事若只等質子自己動手,終究有變數。臣妾有一計,可讓他人贓並獲,再無狡辯的可能。”
“說。”
“宮宴之上,魚龍混雜,杯盞碰撞在所難免。只需安排一個手腳‘利索’的宮女,在敬酒時‘不慎’碰翻質子的酒杯……”蘇妃的聲音很輕,“若酒中有毒,杯盞一碎,毒氣散逸,或銀針一試,立見分曉。屆時,便是鐵證如山。”
沈時宜眼底掠過一絲讚許。柳威那種莽夫只懂得抓人拷問,蘇妃卻能想到如此滴水不漏的法子,既優雅,又致命。
“這個法子好。”沈時宜點頭,“人選就從你宮裡挑個機靈的。從今日起,讓她什麼也別幹,就在殿裡練一件事。”
“練什麼?”
“練怎麼才能把一杯酒,灑得恰到好處。”
中秋宮宴的請柬已經發往各處,人人都在期待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誰也不知道,這張盛宴的幕布之後,早已藏好了最鋒利的刀。
中秋夜宴,月上中天。
絲竹聲中,觥籌交錯,一派祥和。
月氏質子端著酒杯,臉上堆著謙卑的笑,步步走到太子趙衍面前。
“殿下,外臣敬您一杯,祝大晏國泰民安,歲歲今朝。”
趙衍抬眸,指尖在溫熱的玉杯上輕輕一叩,正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