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丞相府
儘管長安剛剛平定,還需時間消化穩定內部,但是經歷生離死別的諸葛果執意非要去長安陪爹爹,她心中十分害怕,害怕爹爹會再次離她而去,所以她這次定要緊緊的守護在爹爹身旁。於是她成天纏著黃月英,三天兩頭的給諸葛亮寫信。實在執拗不過諸葛果,諸葛亮最終同意讓黃月英領著家眷搬到長安的臨時住宅中。
成都到長安路途遙遠,緊趕慢趕了一個月,眾人這才風塵僕僕地趕到。不過諸葛亮忙於軍務,經常不回家,並沒有多少時間與家人團聚,一家人乾脆就搬到了諸葛亮臨時辦公的丞相府後院,便於就近照顧他。
這天,楊氏坐在廊下,看著光禿禿的樹枝發呆,她撐住手臂,不時傻傻地發笑。她此刻並沒有坐在後院屋裡,而是在丞相府的前院臺階傷。常有往來的小官吏不認識她,瞧見她呆坐的背影,心笑這是傻姑娘,大冷天坐外面。
又能看見丞相了。在這深冬天的季節裡,她跋涉千里,從一片花團錦簇的成都來到這寒冷蕭瑟的長安。
當得知諸葛亮平安的那一刻,楊氏的心就飛了出去。不,她的心從來就沒有留在身上,自始至終都遠赴天涯海角,跟隨著一個人一路向北。
當她來到長安,興奮地趕到丞相府,卻發現丞相府來來往往的都是請示的官員,小小的議事廳擠滿了人,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踮起腳尖從許多顆腦袋的縫隙中看看諸葛亮,連含情脈脈的眼神也沒法遞一遞。
幾個月不見,他似乎更加消瘦了,不知道那咳嗽的老毛病是否真的好了,是否還是每日操勞到那麼晚,醫生囑咐的藥有按時吃麼?
她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膝蓋頭,她已經在廊下坐了兩個時辰。每日她都來這廊下坐一坐,不為別的,就為了遠遠的多看他幾眼,彷彿要把這幾個月的不曾見面都補回來。這一坐,就像生了根,半步也不挪開。
起風了。
時光在季節的輪迴中流逝,記憶再現,那些曾經的熟悉的面孔,忽然間湧入心頭,他們在蒼茫的天邊向她跑來,歡快的笑聲如溫暖的陽光擁抱住她。
“爹,娘,你們在那邊還好嗎?”
她叫楊憐,子玉娘,是弘農楊氏後裔。弘農楊氏累世三公,是東漢末年的名門望族,太尉楊彪,名士楊修都是出自弘農楊氏。楊憐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只可惜戰端一開,生靈塗炭。父母為了避禍,舉家搬遷了當時劉表治下的太平州郡荊州。
建安十三年,曹操南下,荊州牧劉表病死,次子劉琮即位後即不戰而降。寄居荊州的先主劉備想撤往江陵繼續抵抗,荊州人士多聽說曹操是屠人魔,曾屠殺十萬徐州子民洩憤,於是眾多荊州百姓都投靠劉備,多達十萬百姓願跟隨劉備逃亡。楊憐的父母也在其中,他們帶著年幼的楊憐一同加入了逃亡的浪潮。
九月,曹操聽聞劉備逃亡的訊息,怕劉備先一步佔領江陵,於是派出天下精銳虎豹騎五千急襲江陵,在當陽長坂坡追上劉備。
一片刀光血影,虎豹騎像旋風一般肆意砍殺著劉備軍的軍民,一時間,哭聲震天,屍橫遍野,血流滿地。
楊憐永遠也忘不了,虎豹騎那如魔鬼般猙獰的眼神。爹孃緊緊地護著她,她眼睜睜地看著虎豹騎的長刀從爹孃的脖頸上劃過,血噴濺了老高老高。她無助地站在爹孃的屍身旁邊嚎嚎大哭,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她哭的都精疲力盡了,可惜到處都在逃命,沒人注意到幼小的她。彷彿天地間一顆毫不起眼的沙礫,隨時都要淹沒在這歷史浩瀚的沙漠中。
就在這時,他出現了。
他騎著高頭白馬,一身白衣,羽扇綸巾,飄飄然猶如神仙。儘管一路奔波有點狼狽,但滿臉的汗水與塵土也掩蓋不了那英俊的臉龐。他用餘光只看了楊憐一眼,便立即調轉馬頭,奔到她的身旁。他跳下馬來,伸出手來將她抱起。楊憐清晰地記得,陽光撒在他的身後,他的身上泛起了白光,這道光好溫暖,好耀眼,照亮了她幼小無助的心靈。
“別哭了孩子,沒事了,我會護著你。”他的聲音如此地溫柔。
就這一句,她竟然神奇地停止了哭泣,靠在他的懷裡坐上了馬背,他的懷裡和他一樣溫暖。幼年楊憐並不懂世事的險惡,只是她懵懵懂懂地知道了,從此刻起,她不用再害怕,因為身邊的這個男人將會守護著她。幼小的情愫也開始在心中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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