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和沾掏出帕子系在面上遮住口鼻,上前檢視那具屍體,已經破爛的草蓆中露出半截腫脹發黑的手臂,屍身面板呈詭異的青紫色,指甲縫裡還嵌著泥土,嶺南兵服布料已被屍液腐蝕得千瘡百孔。
“應當就是這具了。”薛和沾餘光瞥見果兒發白的臉色,摸出懷中姜塊塞進她掌心:“含著,莫靠近。”說罷與石破天一同將屍體整個刨出墳堆,驚起墳頭一群嗡嗡作響的紅頭蒼蠅。
當腫脹如氣球的屍身終於被拖出墳中時,石破天癱坐在地,褲腿沾滿腐泥:“這哪是人,分明是泡發的爛冬瓜!”月光落在商天祿發黑的面部,嘴角還掛著涎水狀的黑褐色屍液,順著脖頸流進潰爛的衣領。
腐臭的氣息在亂葬崗上空瀰漫,薛和沾石破天手中接過銀針,在商天祿發黑的屍身上仔細探查。銀針通體透亮,未泛起絲毫異色,他又翻開死者的眼瞼、口腔,均無異狀。“沒有中毒跡象。”他聲音低沉,冷靜地描述著驗屍結果。
隨春生蹲在一旁,臉色蒼白,卻強撐著好奇探頭:“還真是自殺啊?”
薛和沾握住死者僵硬的脖頸,將其微微抬起,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赫然在目,傷口邊緣平滑,沒有交錯的劃痕,顯然是一擊致命。
“自戕。”薛和沾言簡意賅,石破天望著那猙獰的傷口,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對自己這般狠絕,這商天祿究竟是遇到了何事,連條活路都不給自己留?”
薛和沾沒有接話,目光順著屍體手臂滑落,一塊暗紅色的傷疤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傷疤周圍面板潰爛不堪,蛆蟲在腐肉間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這傷口……”他眉頭緊鎖,伸手輕輕按壓傷疤周圍,“縫合手法嫻熟,應是出自軍醫之手。”
石破天湊過來看了一眼,疑惑:“可為何癒合得如此糟糕?”
薛和沾蹙眉,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剖開傷疤。腐肉翻卷間,一枚細長的竹簡顯露出來。果兒一怔,想起白日裡那封密信,快步上前:“密信所言,竟然是真的?!”
而薛和沾的臉色卻瞬間變得十分嚴肅,他死死盯著竹簡上的印鑑——那赫然是舅父武崇烈的私印!
薛和沾心中如擂鼓一般驚駭,神色卻依舊淡然無異,他迅速將竹簡收入隨身的魚囊中,動作之快,讓一旁的眾人都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那是什麼?”隨春生忍不住問道。
薛和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的綁帶,若無其事道:“此事關係重大,不可外傳分毫。待回大理寺後,我自會徹查。”
果兒望著薛和沾緊繃的下頜線,抿了抿唇,將到嘴邊的疑問又咽了回去。